梁冰冷淡看着她,“你字写得如何?”
凤宁露出尴尬的笑,“勉勉强强。”
“那就是不大好。”梁冰从不恭维人,想了想示意凤宁取来左侧架子处一个大匣子,里头搁着两摞文书,
“左边薄的这一册是户部送来的账簿,右边厚的这一叠是宫中六局二十四司报账的票根,你拿着一项一项核对,以防有人虚假报账。”
凤宁认真接了过来。
起先有些磕磕碰碰,看一页问一页,后来渐渐上手,核对得也快。
到晚边章佩佩过来换她的班,凤宁还赖着不肯走。
凤宁在习字。
“你怎么突然又忙活这些?”章佩佩捏了捏她面颊。
凤宁不好意思道,“梁姐姐嫌我字写得不好,我想练一练。”
章佩佩拉她起身将她往外推,“回去练,我东边窗下书案有柳公权先生《玄秘塔碑》的拓本,你回去照着练吧。”
凤宁揉了揉酸胀的眼,这才舍得走。
每日御前均有皇帝不用的膳食赏赐下来,凤宁惦记着在延禧宫的杨玉苏,问柳海讨了两个玉苏喜欢吃的菜,搁在食盒里拧了回去。
御用的膳食可不是大厨房可比,杨玉苏吃到了久违的大龙虾,
“宁宁,看来你在养心殿混得不错,大总管连这龙虾都肯赏给你?”
凤宁趴在一旁看着她吃,腼腆一笑,“柳公公人特别和善。”
“那陛下呢?”杨玉苏问。
凤宁想起裴浚,心里微微滋生些许酸意,“陛下要求高,嫌我笨。”
杨玉苏笑,剥了一只龙虾腿沾了沾芥末喂到凤宁的嘴里,“嫌你笨还没将你逐出养心殿,可见是喜欢的嘛。”
凤宁脸一红,“才没有陛下声称要下旨逐我出宫,是我脸皮厚赖下来的。”
杨玉苏知道李府后宅的艰险,正色道,“你现在是不能出宫,若是不能留在皇宫做妃子,好歹也得挣个头衔风风光光回去。”
凤宁笑了笑没再接话。
裴浚这边等了两日,果然等来一臣子上送贺表,里头提到大礼议之争的关键,指出杨元正等人漏洞,声称先帝遗诏只提出“继皇帝位”,不曾明确要求皇帝继嗣,这就给了裴浚捭阖的余地,除此之外,折子里还提到先帝朝吏治废弛,洋洋洒洒写了十几条政要得失,裴浚“如获至宝”,立即宣他入殿,君臣对答一番,裴浚下旨擢升他为吏部右侍郎。
这份诏书自然被内阁给驳回来,大晋朝的规矩,皇帝的诏书得内阁批过,方是可正式施行的圣旨,如若不然便是中旨,中旨当然也可行,就是名声不大好听。
这个时候就显现出这位年轻帝王的狡猾来,他吩咐杨婉把诏书送去慈宁宫。
太后不是握着玉玺么,这桩事您老人家来处置。
慈宁宫盼着章佩佩做皇后,杨元正自然是要扶持自己孙女上位,原先通力合作的二人在此事上起了分歧,太后一看到杨婉,几乎不做犹豫,给折子盖了戳,让送内阁。
内阁当然也可以驳,但那个人是太后,皇帝和太后联下旨意,臣子再一意孤行,有失体统,杨元正迟迟不肯,其余阁老便生了劝阻之意,任命诏书顺利放吏部,王琦帧被授命为新任吏部右侍郎,江滨一案不是拖了不少臣僚下水么,空出了不少名额出来,恰恰吏部右侍郎到任,替裴浚安上了不少帝党人手。
裴浚就这么一环扣一环,渐渐掌控朝局。
这几日杨婉不在,梁冰身上也带了伤,凤宁身兼数职,柳海就看着她时不时奔去御膳房准备膳食,忙完又钻进西围房帮着梁冰整理文书,天热梁冰伤口有些红,凤宁替她张罗太医,再苦再累,她脸上始终带着笑,是个很能吃苦且很有韧性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