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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五候蜡烛11(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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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天灯?”

盛从周喃喃道,“此地竟然真的生过这种事情!”

棠梨想到盛大人说的那童谣,果然和这个案子有关。

“指挥使大人让卑职查的那童谣,卑职已经查过了,眉山的山区里,确实有点天灯的传说,至于这童谣,却是最近才流传起来的。卑职接到大人的信后,就在派人调查此事,目前还没有查出背后捣鬼之人。”

锦衣卫总旗梁再松,听闻指挥使大人提及‘点天灯’,就如实禀报了调查近况。

棠梨狐疑的望着盛大人。

“大人,富人点蜡烛,穷人熬蜡油;阿翁搓烛心,阿母蘸蜡头,这童谣的前半部分,倒还听着挺正常的,只有一些幽微的怨怼。关键是后半部分,阿兄点天灯,阿嫂熬尸油,做根鬼蜡烛,免遭阴魂苦,似乎有暗示,这虫白蜡为尸油做成,所以才会带来灾殃的意思。而且,若是他们做的是鬼蜡烛,那就能将他们的罪愆转移走,可他们所犯罪愆,究竟是什么呢?难道指的是在虫白蜡中下毒吗?”

盛从周眸光幽深,以眼神安抚棠梨稍安勿躁,又示意贾烛匠接着讲下去。

贾善生便接着道,“大人有所不知,由于眉山历来是,高山产虫低山产蜡,所以饲养白蜡虫的农人,需要将雌虫在高山树上产的幼虫,转移到低山地区产蜡,完成从饲养到放养。农人们要上树采集蚧壳,还需要将雌雄幼虫分开。大规模的虫卵放养,颇为耗时耗力。”

“一般而言,雌幼虫喜欢分散着,栖息在树叶的正面,而雄幼虫则喜欢群栖在,白蜡树叶片的背面。农人在初春时节,将从高山区采集的蚧壳,用油桐叶包裹起来,将虫包绑缚到白蜡树的枝条上,等待幼虫长大后,自行从油桐叶包爬出来。整个过程听起来简单,但幼虫十分脆弱,对放养时间、天气状况、空气湿度、树木枝条选择,乃至放养高度等,都要求很高,一个不小心,幼虫就会死掉。”

“去岁冬,眉山县令郭睦,因贬职来到眉山。为了提前一个月,让宫中贵人用上龙涎蜡,就命令农人将高山采集的雄幼虫,放置在高日照的地方,加快白蜡虫的育时间,这样白蜡虫确实会提早分泌,可每只蜡虫分泌的量,却会大大减少,而且还会造成大量白蜡虫死亡。”

“虽然是竭泽而渔之举,可他本就不打算在眉山久留。而且去岁夏天,圣上见眉山进献的龙涎蜡,居然比往年早了一个月,圣上龙颜大悦,表彰了郭县令,他今岁就越猖狂。为了拿出政绩调回京城,也为了讨好圣心,他在明知白蜡虫季令生长的情况下,还下达了死命令,要求眉山的农户们,务必确保提前两月,生产出第一批龙涎蜡,数量比去岁还多一倍。”

“因着白蜡虫生活的低山地区,白天日照不高,若是将虫卵挪到有太阳的地方,白蜡虫就会大量死亡。所以,郭县令就想出夜间照明的方式,在整个白蜡树上点灯照亮,既可以催促虫卵生长,尽快分泌,幼虫又不至于被晒死。”

“而农人们白日劳作,晚上还要看着灯火,以免出现意外山火可以说是,日夜操劳,不堪重负。可即便如此尽心尽力,还是有大量虫卵死亡。”

“今年六月六日,天贶节那天,因着益州信道,这一天,各大道观都有法会,按照往年惯例,益州境内,必会休沐一日,人们五更起来烧头香,去道观祈福祷告,还要参加盛大的庙会。可郭县令过去是京官,初次来到这里,并不尊重我们古蜀巴人的信仰,以六月农忙,饲养雄幼虫早日产蜡为由,不允许农人们那天去道观。”

“就有十几名积怨已久,年轻气盛的农人,带头反抗郭县令的命令。郭县令就下令官兵们,以谋逆罪将这些人抓获。扒光他们的衣服,用麻布包裹后,束缚成灯柱的样子,将他们浸泡在油缸中,再将他们吊在木杆上,从脚心上剜出小洞,放上松油灯点燃”

“郭县令说,就以他们的身体,来点亮天灯,照亮整座山林,加白蜡虫在夜间生长。”

“整座山上,夜夜哀嚎不断。十天十夜,这些人才力竭而死。”

贾善生想抹掉眼泪,眼泪却越擦越多,哭皱的老脸上,沟壑般纵横着泪水。

“大人啊,您不知道那个景象,是多么凄惨啊!眉山这么多年,都未曾生过,这么惨绝人寰,泯灭人性的事情。整整十天十夜,郭县令命官兵,夜里点亮油灯,以他们身体燃烧的油脂照亮,白天就熄灭灯火,用老参汤活活吊着一口气,不许他们立刻死去,反反复复,十日不休。”

“他们的身下,皆摆放着大木盆,从尸身上熬炼的尸油,就可以接着拿来点油灯。”

“昔日,眉山是整个梅县,最富庶的地方。虫白蜡昂贵,眉山产量最大,给官府纳完贡后,还能剩下许多拿去卖。成品的虫白蜡,按等级可以分为:头蜡、二蜡、三蜡、马牙蜡和米心蜡。

便是头蜡和二蜡,全部用来进献给贵人们用,其余的次蜡,也供不应求。只因其他蜜蜡和石蜡,皆有污秽烛烟,会熏污帷幕和衣服。唯有虫白蜡,质地洁白而细腻,用起来没有一丝一缕的黑烟,还会散出淡淡的植物清香。”

“可如今,眉山虽然还在产蜡,满山遍野,都笼罩着惨淡愁云,农人们不再唱山歌,妇人们不再穿鲜亮的衣服。他们既不敢反抗官府,也不会说话和交流。偌大的眉山,恍若一座巨大的坟墓,而满树覆盖的白蜡,如同一块巨大的裹尸布啊!”

贾烛匠痛苦陈词,色若死灰,如泣如诉,满脸都是心痛和无奈、愤慨和哀绝。

饶是盛从周见多识广,听完也心情沉重,轻抚着手中扳指,回头去看魏棠梨,却见她白皙柔润的面庞上,滚动着硕大的泪水。

如断珠弦,泪水涟涟,却没有一声哽咽,只是低垂眉目,皎月落泪般,无声滑落着,哀婉凄绝。

盛从周惊鸿一瞥,整颗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雅间陷入了窒息,灯光也变得朦胧浅淡。

他轻轻撩开她散落在鬓边,被泪水打湿的一绺头,用指腹捻过浮肿的眼睑,拨开如潮的泪水,心里也一片潮湿。

她鲜少有这样情绪失控,在自己面前这般脆弱的时候。

盛从周想到,或许因为,她也曾置身火海,对这种痛苦更感同身受吧!

而贾烛匠的讲述,无疑勾起了她当日的疼痛之感,才会让她眼眸都含着哀恸,秋水般映射着痛苦和哀伤。

望着她泪眼婆娑,凄然泪下的样子,盛从周只觉心脏蓦然缩紧,强烈的抽痛感,让他掏出帕子,万分怜惜的为她拭泪。

棠梨也不想哭,接过盛大人的帕子,擦完眼睛,却又汪汪滚下泪来。

盛从周见她如此,更觉喉咙梗塞,心里也如同针扎一般,密集的疼痛感,让他眼底燃起一团怒意。

他用掌心,不断摩挲着她的顶,停顿了许久,才止住心中的苦涩,眸光里满是疼惜的对她说,“你放心,本座不会让这些人,白白死去!”

棠梨感受到顶传来的热意,心里汹涌的除了同情,还有一种恐惧。

不仅仅是烈火焚身,十日后才能死去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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