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并不理解诸葛瑾为什么把问题想得那么复杂。
但他知道,既然先生担心将来把宋信派去襄阳后,家中无人照顾,那他当然要大包大揽,表示这都不是问题。
刘备拍着胸脯保证:今天回去就让甘夫人派十个婢女到府上服侍。将来宋信如果要远行,就让甘夫人每日上门陪宋氏聊天解闷,看看有什么用度不足的,就即刻查漏补缺。
话说到这份上,诸葛瑾也再无疑虑,当下用过酒肉,又喝了刚刚用延绳钓弄上来的鳜鱼醒酒汤,便起身告辞。
回去找简雍、陈登汇合,准备踏上出使许昌之路。
这一去,至少又是大半个月的奔波劳碌,暂时无须赘述。
刘关张看着诸葛瑾的马车远去,郑重拱了拱手。
随后还是正拿柳枝剔牙的张飞最先回过神来:“这延绳钓的法子,果是好用,虽说起鱼不比捞网快,却能钓到鳜鱼。”
泗水已远离江淮洄游区,水产品种更接近后世的安徽,鳜鱼比鲈鱼还多。刚才这一串连钩下去,最后竟得了七八条鳜鱼。这些沉底鱼原先汉朝人靠网是捕捉不到的,只能用钓。
刘备也是个喜欢美食的,被三弟这么一歪楼,虽说觉得有点破坏送别的氛围,但也不得不承认:
“确是如此,子瑜想出来的民生之法,在他自己看来,无非是增加产量,活人无数。不过品质的提升,其实更大,捞到的都是名贵好鱼呐,以后广陵文武都有口福了。”
……
诸葛瑾从九月半踏上去许昌之路,中间需要跨过四个郡,至少十月初才能抵达颍川。
有陈到带着三百白毦兵护卫,还有简雍陈登随行,外加吕布也派了数十骑保护陈登——说句题外话,吕布派来的护卫,其实也都是被陈登自行买通挑选的。
等于是这支队伍中完全没了吕布的心腹耳目,最多只有“吕布以为是自己耳目、但实际上是陈登让他以为是他耳目的耳目”,吕布最终被陈登给卖掉,也就纯纯是大冤种有应得了。
这样的护卫阵容,一路上自然少有宵小之辈找死。偶尔遇到个不长眼的,也都被陈到反刷了一波经验,只当打怪爆装备了。
一路也就没什么值得赘述的际遇,很是乏味。
与此同时,在诸葛瑾队伍以南五百里的地方,
倒是另有一队同样由他派出的人马,也在一路往西,而且会比他更早抵达目的地。
……
十月初三,襄阳城西三十里,隆中。
一处竹林掩映的草庐中,一个身高七尺五六寸、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的十六岁青少年,正在院中摆弄着刚刚晒干的稻穗,心中琢磨。
“本地老农都说,稻子抽穗时,要灌溉充足才饱满。可为何今年抽穗时下大雨,最后那么多空壳呢?难道只能用地里灌的水,不能用天上落的水?”
他并不知道后世植物学里的雌雄授粉概念,也就无法理解授粉季大雨的危害。
但聪明绝顶的智商,让少年仅仅观摩、尝试了两年种田,就开始尝试分析那些前人说不出的道理,想要自己找出答案。
哪怕不知道原理,至少也要多做对照实验,自己总结出规律!
就在他冥思苦想之际,院子的竹篱笆外,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为首一人轻叩柴扉,语气恭敬而洪亮地问:“敢问诸葛先生可在?在下自广陵来,有令兄的家书在此!”
那年轻人当然便是诸葛亮,他醉心于思考,本想来个充耳不闻,假装不在家。
但听到“广陵”、“令兄”等词,立刻心中一惊,连忙收起疏懒自乐之性,掸了掸衣摆,尽量把皱纹拉挺一点。
他正要去开门,屋内一个十二三岁的童子,原本便闲着无事,比他冲得更快,一溜烟跑过去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