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年摆摆手,道:“你说的没错,世道艰难,你们各安所命罢。”
他不欲多言,狸奴便深深一拜,道声节哀,赶忙把消息报告给庾慎终。
庾慎终只是皱了皱眉头,那边宗棠齐悲从中来,放声大哭:“主上!属下恳请主上务必让属下再看看叔父啊!”
他还坐在庾载轩的船上,自然是不方便过去,于是庾慎终让狸奴那条船又载着宗棠齐前往那船队。
船上人认出了宗棠齐,一时间悲喜交加,把他们都接上了船。
宁州刺史宗彦的灵柩停在爵室,宗棠齐脚步虚浮地爬上舷梯,扑倒在灵柩旁便嚎啕大哭。
他这一哭,引得原本低声抽噎的灵前妇孺子侄又哀嚎不止,一时间哭声震天,天地含悲。
狸奴一行人在甲板上等候,听到哭声也连连叹息。兵败且丧亲,这位宗校尉还真是不幸。
不幸的宗校尉不久便走下舷梯,一开口,脸上的悲戚便荡然无存。
“叔父灵前不能见污秽,先把他们几个给我抓起来!”
同船那几个还奋力挣扎,狸奴紧盯着宗棠齐,心念急转,回想起城门下他举起的长刀,突然产生了大胆的猜测。
宗棠齐见这小兵乖乖地束手就擒,微微眯了眯眼睛,旋即站立于船头,大声号令道:“颍川庾氏折辱天子,凌夷宗庙,倒行逆施,祸国殃民。天下苦其久矣,人人得而诛之!我南阳宗氏数代忠烈,尽心帝室,岂能坐视不管!庾慎终那厮就在前边的小船上,弓箭手准备,杀他个片甲不留!”
旌旗猎猎,鼓声大作。十余艘战船顺流而下,片刻间便将庾慎终那几条船团团围住。
庾慎终反应过来,撑着身子站起来,对着宗棠齐破口大骂。
“庾氏已败,义军不日将克复江陵,奉帝东还。谁能取庾慎终项上人头,便是大魏的功臣!”宗棠齐面不改色,道,“放箭!”
话音刚落,箭落如雨。那几条舢板无处可藏,船上的随从纷纷跳水。
林仙客守在庾慎终身前,挥刀劈砍掉乱箭。
庾慎终左闪右避,小腿也挨了一箭,眼看着无力回天,便对林仙客道:“你快些跳江!”
“誓与主上共存亡!”林仙客奋力挥刀,一阵剧痛传来,箭簇已深深射入肩头。
宗棠齐皱了皱眉头,一位身着小功丧服的少女登上船头,弯弓欲射,被宗棠齐一把拉住:“尚在服中,仔细血腥气脏了你的手!”
那少女收手,盯着林仙客,不解道:“庾慎终这种人,也会有人真心为他吗?”
这也是狸奴的疑问。她虽被绑在船舷边,仍不遗余力地探着脑袋往外看。
一道利箭直冲庾慎终而去,林仙客挥刀不及,竟以身替之。
“花奴!”庾慎终惊呼,望着林仙客胸口汩汩流血的伤口,浑身颤抖不已。
箭落如雨,林仙客撑不起力气,只得以身躯为肉盾,挡在庾慎终身前。他浑身上下扎满了乱箭,眼神空洞地望向漫天密布的阴云,悄无声息地倒下了。
庾慎终抱着他的尸体,出来痛彻心扉的哀声,回荡在铜墙铁壁般冰冷无情的战船之间,即使在狸奴听来也令人心碎。
虽然在此后的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