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这天,风知意把风老爷子给请到他们这里来过年。
因为之前风老爷子不同意他那儿子跟楚大美人复婚,但也管不住已经四十多岁的老儿子任性,风老爷子就气得没去参加那场闹得沸沸扬扬的婚礼。
所以,跟许梨香离婚之后,短暂搬回来的风父又搬出去了。他和楚大美人在外面成了个小家,这会正如胶似漆、蜜里调油。
而风老爷子不肯认那个儿媳妇、不让她上门,风父就陪着新婚妻子顾不上老父亲了。
风老爷子不知是不是被这叉烧包儿子给“训练”得心脏无比强大,已经波澜不惊了。没有去年过来蹭年夜饭时的黯然和萧瑟,跟没事儿人似的,乐呵呵地逗着孩子玩,神色如常地跟风知意一家热热闹闹地过大年。
年夜饭吃到尾声的时候,还关心她来年的计划,“你这学业结束了,孩子眼也长大了,来年你是打算去国药局任职吗还是去研究所”
“都不去。”风知意微微摇头,年夜饭里有热腾腾的锅子,她这会正浅饮着有些凉的果汁解解刚刚那又热又烫的火气,“我这活儿在哪都能干,所以我打算年后就回梦庄大队了。”
风老爷子听得一愣,“回那个地方做什么那穷乡僻壤的。”
“这边太闹腾了,那里清静。”风知意还挺喜欢窝在犄角旮旯里的,反正再穷乡僻壤也不影响她的生活质量。
风老爷子知道她指的闹腾是什么,“这不都消停了吗”
“怎么可能呢”风知意不以为然地淡淡笑笑,“除非我换掉这身血肉,不然永远都抹灭不了这血缘上的关系。”
没法抹灭,那她就只有远离了。
风老爷子沉默了,因为这话他没法反驳,他自己不也等着盼着悠长的岁月磨消掉她心中的怨恨吗
因为怨恨是会累的,久了自然都会放下。但是远了,那一同放下的,就不只是怨恨了。
所以风老爷子内心轻叹地挣扎了一下,“我听说你还成了清大的荣誉教授,不是要时常去学校里授课吗你若去了那边,来回跑的方便吗”
“不用的,荣誉教授没有这个义务。”自然也没有薪水酬劳什么的,只是因为她有了某项突出的贡献,一种荣誉而已。
风老爷子还是有点不死心、也不舍得地皱眉,“可梦庄大队那个地方,以后孩子的教育啊、医疗啊,还有买东西以及生活各方面,应该都挺不方便的吧”
“孩子现在还小,这些暂且不考虑。再说,”风知意了眼孟西洲,“那里是他的老家,也是我们一家三口的户籍所在,总要回去的。”
风老爷子立马说道,“户籍的事情好办,我让人把你们一家三口的户籍都想办法调过来。其实就你现在这个身份,你若想调动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说不定,还能把小孟的成分给提提。”
怕她不同意,还紧跟着补充,“就算你们不在意你们自己的,总要为孩子以后的发展考虑考虑吧。”
风知意依然还是轻轻却很坚定地摇头,“孩子的事我另有打算,不会委屈了他。最重要的是,孩子他爹陪我在这里读了两年,总不能让他陪着我漂泊一辈子,总要落地归根的不是那里是他的根,也是我认可的家。”
这话说得孟西洲微微侧首她,眼神微微动容地在桌子底下,伸手过去轻轻握住她的手。
风老爷子听她这么说起家的字眼,顿时没话说了。谁让风家从小都没给过她一个家呢他没资格说什么了。沉默了半晌轻叹了一声,“行吧。那有空多来我这个老头子。”
“这个自然。”风知意微笑点头,“其实梦庄大队那里山清水秀,远离喧嚣繁杂,是个很不错的地方。爷爷您若是得闲,也可以常去那里走走。”
风老爷子知道要走的人他留不住,留来留去只会留成仇,便是不愿、也不得不放开心结地点头,还尽量轻松地开玩笑,“会的。那个不孝子靠不住,说不定以后我退休了,还要靠你养老呢。”
“这是应当的。”风知意风老爷子终于放下了,也松了口气地笑道,“给爷爷养老本来就是孙女的责任和义务。爷爷您若不嫌弃地话,到时候我给您造栋小楼,白天可以种种花、钓钓鱼,晚上听蛙声虫鸣、听雨雪敲打窗棂,会过得很舒心的。”
这说得风老爷子都向往了,“来梦庄大队的生活真的很安宁,难怪你坚持要回去。”
风知意笑。
祖孙两总算愉快和谐地敲定了这件事。
晚上孟西洲送回了风老爷子回来,抱着风知意在被窝里轻声耳语,“咱们是年后就走吗”
风知意轻轻“嗯”了一声,“之前不是跟你讨论过了吗”
她做什么决定又不会独断专行,一直都跟他有商有量的。
孟西洲是意外,“之前我是没想到,爷爷会那么痛快地放行。”
毕竟风家现在已经没人了,风知意再一走,就真真正正的一个子孙都不剩了,是家彻彻底底地散了。
这对老人来说,是个多大的打击啊一些稍微不开、放不下,注重传承的老人,估计会死活不同意,甚至以死相逼什么的。
所以孟西洲以为,他们要回去的话,估计要跟风老爷子扯好一会皮呢
“还有就是,老首长给我在京市的活,我也得做好交接。”孟西洲稍稍暗示她,“能多给我段时间吗我把手里的事情解决完。”
风知意知道他一直在暗戳戳地再搞楚家,已经搞掉了好几个或大或小的官员落马。
可楚家枝繁叶茂,楚老爷子他有兄弟姐妹七八个,在各个领域都占有一席之地。他自己也生了三女六男九个儿女,联姻了不少权贵家庭,又生了不少孙子孙女已经长大成人又各自联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