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应了一声,给我让了个座,我们相对而坐。
窗外远处的夕阳又下沉了一分。
我继续说:“但其实变得最多的,可能就是我自己。”
“那你变好了还是变坏了?”他问我。
“变得更像自己了。”我抿一口咖啡,还烫嘴。
他说:“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叫作‘我与我周旋久,宁做我’。”
我说:“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来天中了。”
“嗯。年前去雁荡山长乐镇找你,听到你说要和我们一起来时,我就知道了。”
“嗯。我知道你早就知道了。”
“糖?”他问我。
“嗯,要糖。”我把杯子递回给他。
“还是怕咖啡苦。”他说。
“不怕苦,就是想有点甜。”我答。
他把方糖找来,往我杯里扔了一颗,同时给他自己杯中咖啡加了一颗,咖啡勺搅了两搅。
“最近又经常做梦。”我说。
“梦到什么?”
“梦到过去。梦到金戈铁马,梦到红巾翠袖;梦到挑灯看剑,梦到玉簪螺髻;梦到吹角连营,梦到瑶琴锦瑟。”
“你这梦做的,既豪放,又婉约。”
“嗯,人本就复杂。不过也好,也算是预演一遍,免得到时生疏。”
他察觉到了什么,马上问我:“预演什么?”
我说:“预演我们早晚都要面对的终结啊,预演死亡。我老家那边,说人死了,是说人走了。天中呢,说人死了,是说人回去了。我得回去了。”
他忽然不再搅咖啡了,咖啡勺与他杯沿撞了一下,轻轻地。
我继续说:“听说人快死前,灵魂会飞出窍,逆行人生,把从前去过的地方回溯一遍,把从前见过的人回见一次,直到回到故乡,回到出生的地方。我做梦梦到过去,不就是这样的预演吗?”
他马上反驳我:“不说这个。还没怎么样呢,也不一定非要你去和魇同归于尽。”
“楚大哥。”我打断他说:“你们不能再逃避了,不能再逃避面对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