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写自己的名字吗?”裴延示意阿玖落笔。
“会啊。”阿玖信心满满,自己的名字是阿弟教过她最多次的,熟能生巧,她已经能写得很好。
就在这时,门扉叩响。
不等裴延应允,卜林的声音就传了进来,想必此事有点急。
“禀主君,老太君回府了,正往绣雪堂来。”
裴延面上的笑意渐渐收起。
祖母自佛寺回府,没有先回房更衣,而是直接过来,应是有话要同他讲。
裴延朝阿玖道:“不是说擅长厨艺么,今日便露一手罢。膳房新到了一筐鲜麻虾,你去瞧瞧怎么做。”
把阿玖支开,裴延才将目光投向玉版宣。
“张玖”二字落在最中央的位置。
裴延端详良久,而后如对待帕子一般,叠起收好。
下一刻太夫人的足音传来。
老人家头已经花白,但身体康健,登山远足不在话下,此次原打算在佛寺长住,为孙子祈福,却在半道上听闻一点风月闲谈,不由提早下山一探究竟。
“人呢?”太夫人逡巡一圈,内房陈设如何早已烂熟于心,因此多没多人她一眼就能看出。
太夫人一对娥眉修得精细,显得人格外有精神,也有两分严厉相。她步履平缓,在主位落座,瞥孙子那英俊冷淡的皮相。
裴延的语气波澜不兴:“不知是哪个多嘴,惊动了祖母,难为祖母奔波,孙儿有愧。”
“少来。”太夫人言简意赅,“我听说人都住到你的碧纱橱外了。我再不回来看一眼,怕是都要有个娃娃叫我太奶奶了。”
裴延闭口不言,一副安静聆训的模样。
“从韫,你官至中书,平步青云,想来不是个糊涂的。”
平芜适时上了盏茶,是老太太钟爱的蒙顶甘露,茶汤微碧,香韵悠然。
“便是平芜都比那个烧火丫头强。”老太太直白道,“好歹是知根知底的,人也本分。”
这话让还没退下的平芜尴尬住了,双颊滚烫,恨不得原地遁走。裴延也道:“你先下去。”
“从韫啊,”茶汤的热气氤氲上升,却没捂热老太太微冷的脸色,“你不能为了跟祖母赌气,就随随便便找一个大字不识的小丫头,平白辱没了你。”
“况且你的亲事不光祖母着急,就连陛下、太子殿下也都惦记着,送到绣雪堂的女郎画像你说拒就拒,不给祖母面子也就罢了,这不还是在打陛下的脸么。”
“祖母言重了。”裴延眼眸微合,“婢女宿在碧纱橱外并没有不合规矩的地方,孙儿也没有纳阿玖为妾的心思。”
老太太面色稍霁,府里自有她的人帮她盯着,因此心里清楚那个叫阿玖的小丫头并没有跟孙子过夜。
“那便好。”太夫人这才啜了一口茶汤,而后拈起茶盖轻轻拨了拨,“身子可有见好?那日怎会昏过去?太医是如何说的?现在吃着的药方又是哪位太医所开?”
裴延一一答了。
太夫人见没有大事,又把话题转回来。
“你年轻时也相看过几个女郎,都不如意。再后来你父亲去世,按例要丁外艰,但朝廷需要你,陛下夺情留用,这么下来婚事耽搁至今。也怪祖母不好,没有早早为你留意起来,也由着你看不中就是看不中,没说强按着你与哪家联姻。”
“从韫啊,现在重视起来为时未晚。你置身朝廷核心班底,理应知道陛下有迁都北归之意。洛阳离玉京可有着千里之遥,而我们奉元裴氏在北方枝叶并不繁茂……”
裴延打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