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间,按在我身上的力道卸去,四周荡漾起惨烈的尖叫,一股干燥的热浪伴随着衣物烧焦的臭味充斥口鼻,我干咳了两声,才发现原本钳制我的人身上起了火。他们撕心裂肺叫嚷着,双手在空中挥舞,像是想要抓住救命稻草,有些跌进滚沸的温泉,火焰在他们身上瞬间熄灭,同时他们也没了声响。
什么情况?我左右躲避着,绕开地上燃烧的尸体,空气中飘着黑烟,皮肉烧焦的味道,还有死亡来临时的臭味,更恶心的是从那沸水温泉飘来烫煮毛发的味道,我强忍胃里狂翻的酸水,寻找着段灵超的身影。
一只冒着火焰的箭在黑衣人之间飞舞,有时它好心的一箭穿透黑衣人的胸膛,让人死后焚烧,有时它调皮地围着黑衣人打转,点燃对方的衣服。
眨眼之间,我周围的黑衣队伍已经全部阵亡,而正打算冲过来的队伍已经掉头逃串,此刻只剩下黑影了。
“朱墨!”木头趴在一堆黑色的残骸中一边咳嗽一边呼唤。
我刚锁定木头的位置,那只带着火焰的箭就直直向他冲去,我飞扑过去,一把按住木头,把他护在了身下。
带火焰的箭围着我转了两圈并没有点燃我身上的衣物,而是悬停在了我的面前渐渐熄灭了身上的火,没了火焰的阻挡,我才看清它的真面目,是那只曾经插在无头尸心口的黄金羽毛箭,是那只被我送给单宇的羽毛箭。它怎么会在这里?
我回忆了一遍这只箭的来历,它原本插在巨人冢无头尸也就是风伦束的胸口,当时水晶棺周围还有很多黑色的烟尘,想必都是它的杰作吧!风伦束迫使我把弟弟的头缝在了他的身上后,他便化成一股烟消失了,这只箭就落在了棺材里,我猜测下巨人冢的人有一部分是为了来抢夺羽毛箭,为了保小叭和木头周全,我将羽毛箭送给了单宇以引开敌人。
我触碰这只羽毛箭不会被灼伤,于是向悬停于面前的它凑了凑,根据胖子的说法它就是用我弟弟灵魂献祭的凤凰翎,在知道它的来历后再次看见它我心中充满惭愧。
我望着在空中微微起伏的羽毛箭,我迟疑地向它伸出手去:“苗丹,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找齐尸身,待你期满后送你入轮回!”
“嘭”一声巨响在我身后响起,随即便是物体在地面拖拽挣扎的声音,等我寻声回头时,木头已经被电网拖拽的离我有一段距离了。
();() “把五玄铃扔过来!”段灵超的声音带着狠戾,语句短促而焦急,当然了,抚仙湖的系统重启已经迫在眉睫,她快没时间了,我们也是。
发射抓捕网的是一名身高接近两米的强壮黑衣人,另外还有两名稍微矮小一点的黑衣人端着枪对准了木头的脑袋,这三人逃过了羽毛箭的火焰追杀,没逃命还留在段灵超的身边,可见一定是她的心腹。
“把五玄铃丢过来!”段灵超又重复了一次。
见我还没有动作,她给身旁的黑衣人使了个眼色,那黑衣人开枪,将子弹稍稍射的偏离木头,在抓捕网的旁边炸开了一片小石花。
是实弹!我偷偷吞咽着口水,故作镇定,搜索着马天童的身影,悬崖间有冷兵器碰撞发出的声响,时不时还伴随着火光。看来他帮不了我了。
我轻叹了口气,决定自救“这个吗?”抬起胳膊,扬了下一只攥在手中的五魂铃。
木头也是个戏精,此刻特别入戏地冲我大吼:“你他妈敢把五玄铃交给她,我就和你绝交!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这段表演有点过,但段灵超没留意,我紧盯着她的脸,心虚到不敢放过一丝细微的表情,生怕她从五玄铃上看出端倪。虽然我有信心,这高仿造得难辨真假,可那毕竟是我这种行外人的看法,行内人说不准真能一秒隔空分辨真假。毕竟假的真不了。
“木头,别紧张,我们现在可是有帮手的人了!”我把手抚向羽毛箭,想将段灵超他们的注意力都转移道那去。“见到刚才的场面了吧!就算你们现在对着我兄弟开枪,我也不会让你们活过下一秒,何必要弄得两败俱伤呢?”
羽毛箭也十分配合我,在我身边旋转着飞舞,跟随我手的动作做出相应的摆动,为我增添了谈判的底气。三个黑衣人开始动摇,手中的枪口都向下移动了几分。
段灵超冷笑了一下道:“它也不会伤害我,就像不能伤害你一样!”
什么意思?我愣了一下。
段灵超微微扬起那好看的下巴,眼神下垂俯视着我道:“他可比你灵敏多了,自家人就站在眼前都感觉不出来。”
我的心脏跳漏了一拍,脑海中瞬间浮现初见段灵超时那种莫名的熟悉感,还有“苗青”见到段灵超时所说的眼熟,羽毛箭会对木头发起攻击,却不会攻击段灵超,为什么?
();() 见我疑惑,段灵超再次冷笑了一下道:“我更名改姓前叫作苗峥!”
苗峥!这个名字犹如晴天旱雷劈得我晕头转向。真的吗?她是苗峥?她是我姐姐?难道那莫名的熟悉感就是骨血里自带的相融磁场?可她是散播蛊虫在人身体里,操纵别人为恶的头目。她是那个用计谋困住上百号人在孤儿院,然后炸毁的杀人犯……
我该怎么办……?
“朱墨!”木头轻轻呼唤了我一声,瞬间将我拉回现实。
我望向木头的眼睛,那深邃的黑眸里溢满信任,即便是此刻,在我左右为难,摇摆不定的情况下,木头仍然坚定的相信我,追随我的选择,我怎么能辜负他。
“听见了吗?”我学着段灵超冷笑着对黑衣人道,三人纷纷用疑虑的目光扫向段灵超,我见效果已达成,赶紧乘胜追击:“她说火焰不会伤害她,可没说不会伤害你们,要你们死,也就是一秒钟的事,可是你们的家人呢?男人在外拼死拼活不就是想让家里人过得舒坦吗?就算没有家人,总该有个自己的牵挂吧!都说人死如灯灭,一时还能念着你的人,时间久了呢?灯都灭了,烟能留得住吗?倒不如一直照着,暖着,实实在在的活着好。”
拿枪的两个黑衣人最先动摇,同时望向拉抓捕网的黑衣人。我见那人还颇为坚定,赶紧改变劝说策略:“时间可不等人,她没告诉你们这里的大门即将关闭吧!如果被关在这里,死倒是最好的选择,如果活着……”我故意留白,以手为扇,对着自己的脸颊扇风:“决定一件事呢,只需要一秒,一分钟,哎?你们都是户外作战精英吧!这里有充足的食物吗?六十年到底有多少个一秒钟一分钟?够不够参透时间的奥秘呢?”我掰着手指假装计算。
黑衣人望向苗睁,见苗峥懒辩驳果断丢下抓捕网,冲着两名队员大吼一声:“撤!”随即三人冲进了越发浓重的水雾中,很快就不见了身影。
苗峥点着头冲我笑道:“真不愧是我的弟弟。”
我抵住心中那股想对她反唇相讥的恶寒温和笑道:“嗯……自己家的事,就应该关起门来自己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