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一声,一字一句:“你母后,她,费心了。”
李煦敏锐,听出父亲言语中一丝切齿之味,怔了一下,心生不快,自嫌多事。
父母关系冷淡不和,他早有察觉。
但因幼年便受启蒙开悟,早已立志向道,不想为小情小爱所困扰,更不愿为父母亲情牵绊,因此从来都不多过问。
今日是母亲说父亲受伤,让他过来探望,可惜如此一番好意,父亲竟不能体会。看来母亲教他说得这番话里有一些独属于他们夫妻才知道的纠葛,再不然就是父亲察觉了他带来的测灵器生他的气?
若是后者便太冤枉了,是母亲说父亲与邪道过从甚密让他带的。
民间有谚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这种夫妻不和琐碎破事与他何干?
他今日就不该来!
可叹母亲口口声声说,你是要回归杜家,成就大道的,休要为凡尘俗事分心。临到与父亲有所交锋,却又将他推出来做代言。
一个心胸狭窄,多疑多思,莫名其妙,一个随心所欲,自相矛盾,莫此为甚!
正生一肚子气,想甩手而去,宫人却已上前,将白玉瓶接过,正要呈上去,帘后却传来一声:“收着吧。稍后再用。那匣子龙珠可还在,去取来交信王带回去。”
宫人取来一檀香木匣子,打开给他看了一下,是满满一盒宝珠,共有二十四个,个个拇指般大,莹润如水,散淡淡蓝光。
上传来父亲沉闷的语声:“你回去就说朕已知她心意。这匣宝珠是东海鳌岛所献,你母后急需的,拿回去给她,她看了也会知朕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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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仪宫。
皇后杜雪岚坐于上,看着侍女桃溪呈上来的一匣宝珠,瞳仁幽深,沉默不语。
四十来岁年纪,修行驻颜之术,看上去只有三十出头。
宝珠华光润泽,盈盈流转,照得她容颜愈加美艳不可方物。
良久,她缓缓伸手,凝脂一般素手伸出,灵力微涌,整盒宝珠顷刻间化为清蓝水液。
桃溪一惊,差点将匣子打翻。
“拿去浇花吧。”她淡淡道。
李煦不解:“母后这是为何?”
母亲出身杜家,带来嫁妆不少,这一盒宝珠并无灵气,不算稀有,但妙在成色漂亮,颗颗莹蓝,拿来做饰是可以的。
好歹也是父皇回礼,他并未看出任何不妥来。
杜雪岚看儿子一眼:“你想知道,我便说了?”
她微抬素手,轻拂袖口,淡淡一笑:“你父皇是在说我有眼无珠呢。”
言语安然,不动声色,心底却翻涌如沸。
她什么宝贝没有,还缺这一盒毫无灵气的破珠子?不是被她几句话说得恼羞成怒,寻机泄骂她有眼无珠又是什么?
不错,她是有眼无珠!
当年老祖让她在李家诸皇子中选一夫婿,继承帝位,她竟因此人相貌俊美而动了心。若不是靠着她,他的下场是像其他几个皇子一样被送去守陵,失去自由,终身郁郁,哪有机会继位登基。
谁想他对此毫无感激,反有怨念,甚至在外偷偷有了私生子女。
荒唐至极,她是嫉妒之人么?
她才不稀罕嫉妒,宫里的妃子还是她张罗提拔的。她只要他老老实实做皇帝,休要像那李伏曦一样一身反骨,连累他们母子俩。
但种种迹象显示,他并不安分。他时常暗中出宫,招不明人士入宫会面,她还从他派出的信使身上竟搜出了大量灵石,说明那私生子女竟已入道修炼!此乃武帝们最忌讳的事,他怎么敢!若是因此连累煦儿,她定要将他和那孽种的心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