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崔筠乐所言,陆见停下脚步回头,见崔筠乐有些忸怩地咬着下唇。往日落落大方的崔筠乐,此时却尽是一副小女儿姿态。令陆见一观,心中已明了了几分。
多半是秦六娘已将自己的打算告知了崔筠乐,命崔筠乐追上并设法挽留自己。但陆见每每想到秦六娘这样的安排,无疑是将活生生的崔筠乐当作与他交易的筹码和商品,就令陆见感到浑身不适。
“崔小娘子,还有何事?”陆见语气冷淡地问道。
“陆医监,如今我等既结为盟友,陆医监有何诉求,想法,也请明言,切勿心怀芥蒂,容易招致小人趁虚而入,离间我们两边的关系。”
“小娘子放心,陆某并非那等因小失大的无脑之人。”陆见言罢便转身:“小娘子若是无事,陆某便走了。”
“医监稍等。”崔筠乐听陆见要走,连忙道:“阿娘为了阿兄的事,着急上火,若有冲撞之语,奴家替阿娘向医监赔个不是,还请医监勿要责怪。”
陆见见崔筠乐一副谨慎神色,也觉得自己方才拂袖而去,有些失礼。想了想便道:“我理解夫人的苦衷,但夫人请托之事,实在难办。”
“奴家素闻医监智计百出,更是屡屡挫败冯医监的针对。如今我等同舟共济,阿娘的请托,是我们当务之急,万望陆医监不要藏私。”
“小娘子说得不错,此事确实难办,不过陆某倒有办法,只是唯恐令堂与令兄不肯……”
崔筠乐一听此言,面上霎时现出光彩,她急忙上前拽住陆见的衣角:“请陆医监堂内叙话。”
崔筠乐带着陆见行入堂内,秦六娘正亲自在煮茶,看崔筠乐带着陆见去而复返,连忙放下茶具,笑道:“方才是奴家唐突,冲撞了陆医监,还望勿要往心里去。”
陆见摇了摇头:“夫人却是一番好意,只是陆某无福消受,还请收回成命。”
“自然,自然。”秦六娘一边说着话,一边拿起茶具,将三只茶碗面前一一倒上茶汤:“请医监品茶,权作奴家向医监赔罪。”
“夫人无需如此。”陆见接过秦六娘递上的茶碗,放在面前几案上:“关于夫人所请之事,陆见倒有一法,只不过方才顾虑夫人不肯听从,故而未曾言明。”
“什么法子?”秦六娘闻言来了兴致:“医监但说无妨。”
“夫人也知晓,在江使君的督办下,如今的大牢水泼不进,想靠着以往贿赂个把官吏,便伪造诊籍将囚犯提出来的法子,已然行不通了。”
“医监所言极是,如今情势确实如此,这也正是令我等万分为难的地方。”秦六娘接过陆见的话头,言语间已颇有诉苦之意:“远儿又偏偏赶上这个时候,令我等心急如焚,却什么也做不了……”
“陆某想到,若是不能通过伪造诊籍,来达成目的,不若便令崔柏远真的患病,如此一来,自然能够接出大牢,在外就医。夫人的难题,便迎刃而解了……”
秦六娘听得陆见所言,却是一脸震惊:“什么?陆医监,你是说,让远儿……真的患上疾病?”
陆见小心翼翼地回头环视四周,确信屋内除了自己、秦六娘、崔筠乐之外,别无他人,方才靠近秦六娘,低声道:“夫人,陆某精通医术不假,但除了医术,还学了一些旁门左道,譬如怎样让身体完全康健的人,现出各种病症……”
“陆医监所说这些法子,可靠吗?”秦六娘看着陆见,满腹狐疑:“倘若一时失手,让远儿真的患上疾病,亦或是此法没有骗过其他郎中,又怎么办?远儿倘若被发现,受杖坐牢,医监可替他去么?”
秦六娘对陆见并非百分百信任,因而一听陆见的这个计划,自然便从诸多不可行的角度进行审视。而面对秦六娘这一番连珠炮似地诘问,陆见也有些上火,心中暗想自己设法帮助秦六娘解决问题,不料却遭到这样质疑与诘问。
“陆某既然敢于将此法告知夫人,自然能够确保此法可行。倘若夫人心怀疑虑,大可另寻他人。”陆见言罢起身,暗自想着话不投机半句多,便要施礼告辞。
崔筠乐观陆见神色,已知阿娘方才的诘问,又招致了陆见心中的不快,连忙伸手扯了扯秦六娘,温言道:“陆医监勿急。我阿娘救兄心切,言辞上难免激烈了一些,倒并非阿娘本意,是吧,阿娘。”
被崔筠乐反复递眼色的秦六娘,也旋即回过神来,连道:“阿筠所言极是,为娘是心急了一些。陆医监勿要见怪。”
崔筠乐心知,若要办成阿娘所交托的这件事,陆见是唯一的希望。若是陆见都不肯相帮,或是甩手不干,崔柏远便绝无可能脱身。
“是奴家糊涂了,此事将要如何操作,还请医监不吝赐教。”
“陆某查看过小郎君早先时候的诊籍,小郎君若吃大量鸡蛋、虾蟹,身上便会遍起水疱,此事可是属实?”
“医监费心了……”秦六娘有些惊叹于陆见搜集消息的能力,他所找到的情况,确实是实情。
“远儿十几岁时,我便发现他有此症,只是当时症状并不严重,请郎中诊治过后,便不曾在意,直到前两年,有一次家宴,远儿吃多了虾蟹,便浑身起满水疱,自那之后,我便随时控制他的饮食,再也不许他吃那么多鸡蛋、虾蟹等物了。”
“既然如此,这就好办了。”陆见淡淡一笑:“夫人这几日便多做些鸡蛋、虾蟹等物,送去让小郎君吃个够。稍后我会送来一些药粉药丸,夫人设法让小郎君服用,此事便成了!”
“这……这样能行吗?”秦六娘听闻陆见所言,满面怀疑与震惊。
“夫人放心,陆某此法,所托之症,是虏疮!”陆见看到秦六娘满面质疑之色,连忙出言,试图稳住秦六娘的情绪。
“虏疮!”秦六娘闻言,更加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