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要在小里村建砂厂,遭到小里村所有人的阻止,因为来人给村民开出的赔偿条件相当高,很快反对浪潮就平息了,大家对毁掉耕地、破坏自然这样的事情也就不再在意。高得近乎离谱的赔偿条件反而使自始至终不同意建厂的林允烈起了疑心,他敏感地怀疑尤占廷等人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于是决心佯装妥协,条件是他必须在砂厂内觅得一份差事。通过层层面试,尤占廷和砂厂其他主管对他的才能充分肯定。将他任命为办公室主任,虽然只是一个空闲职务,但好歹他进到了这个本不外招的企业。终于他可以看到工程部内部资料,从资料来看,砂厂也比别的普通砂厂大得离谱,几乎占了小里村方圆十几里所有土地,年月,砂厂正式动工,浩浩荡荡的砂厂工人进驻小里村,原来绿油油的耕地上满布的机器昼夜不停在小里村轰鸣,层层肥沃的地皮被铲开,露出小里村特有的砂石地质,很快,砂厂周围耸立起了高高的围墙,围墙顶上缠绕着严密的铁丝网,林允烈每天进出闲人免进的唯一一道工厂大门,抬头四顾高墙,“这如监狱也如军事基地的地方,怎么可能只是一个砂厂?”他不露声色地想。
动工后不久,给村民在离小村十几里的另一个村建的安置房完工了,按协议,村民们要搬离小里村。他们看着被毁的耕地,曾经世外桃源的小里村一去不返,它被阴森恐惧、壁垒高筑的“监狱”所代替,一车车砂石从砂厂里运离小里村,消失在远方的公路,这样的改变和村民们的设想大相径庭,对乡土的情感突然间显得无法替代,大家后悔当初没听林允烈的劝告拒绝那高额的赔偿条件,有村民起来反对搬家。“如果可以,我宁愿退还所有赔偿,”他们面向砂厂背后的岣来山山神——一块巨大的飞来石跪下,忏悔自己贪婪的罪行。可是表面的悲痛又有什么用呢?谁真愿意把到手的真金白银拱手退还回去?也许尤占廷早就看穿了村人贪婪的心,任他们去胡闹折腾,直到不可开交了,才拿出和村民们签订的协议,工厂撤走不在话下,但赔偿的钱得还回来。村民们想想自己增加了几位数的存折,很自然就平息了心中的怒火,林允烈早就料到这不了了之的结果,总是事不关己的姿态引起了村民们的愤慨,大骂他变成砂厂走狗后,连为小里村利益吠几声的胆量都没有了,这种种对他来说不以为然的非议责难反而成了他探寻真相的保护屏障和烟幕。和村民的不合,使他赢得了尤占廷的信任,就连曾对他戒心最大的财务主任刘艺琳也改变了对他的看法。
也因此,工厂里不久后生的一场失窃事件也未波及到他这个外人身上,无法估量这事件对工厂的影响有多大,但风暴却令人胆寒,所有工人都未能逃脱严密的监控审查,甚至人身恐吓,有的甚至还在审问中倍受皮肉之苦。从风暴产生到平息的两个月中,没人知道是什么失窃引起这不小波澜,也没人知道失物是不是已经找回。小里村的上空却慢慢乌云密布。它令洞察力极强的林允烈寝食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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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我们应该离开,”趁着半夜的宁静,妻子呈樱对林允烈说。
“那邻居们怎么办?我不能把他们丢在这可能会降临的风暴之中,”林允烈回答,“或许我应该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
“不,我要和你在一起,你不怕我也不怕,”妻子往里面挪挪,挨紧丈夫坚实的臂膀,又突然从被子里探出头来,“有人敲门。”
“这深更半夜的,除了鬼,谁会敲门啊?”老公笑了笑。
“真的,你听。”
男人点点头,起身去开门。
来人是刘艺琳的父亲刘继龙,进门便气喘吁吁地说:“我女儿现处于水深火热的境地,她左思右想,觉得只有你是最可靠的人,她希望你们夫妻把这些证据藏到安全的地方,”他把一叠包裹严实的票据凭证交给林允烈,眼前票据上的资金往来数额大得几乎可以买下近百个小里村,还有那成顿黄金的流入证据,令两夫妻瞠目结舌。
“打死我也不信这只是个砂厂,”林允烈坚信自己的判断。
“艺琳把它们包裹得如此严实,还千叮咛万嘱咐务必立即亲手交到你们夫妻手里。要你尽快把这些证据转移出小里村,”刘继龙回答。
“那你女儿……”呈樱把票据一张张整理包好。
“以我女儿的谨慎,相信她能够应付得了,”刘继龙镇定地回答,“事关重大,拜托你们啦!代我女儿谢谢你们。”
“不用谢,这也是为小里村好,”林允烈回答,他突然想到前不久那场风暴,或许刘艺琳多少向父亲透露点的吧!便借机问老人。
“女儿也曾告诉过我,失窃的是厂里的一级机密工程图纸,那份图纸仅尤占廷本人和极少几个核心工程师看过,她怀疑这些贿赂给尤占廷本人的大量财富都和这份图纸息息相关,图纸失窃的那段时间,尤占廷就随时提醒艺琳保证这些走他私人账户的财务凭证的安全,但他似乎更需要这些凭证的秘密不让自己和我女儿之外的其他人现,这也相对使艺琳安全许多,”老伯说完,踏着黎明前最暗的道路离开了,丢下束手无策的两夫妻愣愣地呆在原处。接连几日,两人始终商量不出一个万全之策,心急如焚的林允烈却要装着若无其事地每天到砂厂上班,和刘艺琳等其他员工像往常那样谈笑风生,仿佛一切都没生过。
“在这节骨眼上,老阿叔的突然造访真可谓让我们绝路逢贵人,断崖见稻草,”呈樱看看稳坐泰山,和我们一起静静听她叙说的老阿叔,“或许是急于求助的心理,允烈对一见如故的老阿叔立即产生了信任感。把那包证据交给老阿叔之后,我们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但老阿叔拿着证据离开,就再没踏入过小里村,又加上此后在小里村接连生的离奇灾祸事故等,使我们越来越怀疑是否所托非人,”呈樱看看似乎酒足饭饱的我们,或许听得太过入神,我们忘记了推杯换盏。
老阿叔笑了笑,并不为自己辩驳:“我得到这些证据之后,思虑再三,又原样还到刘艺林手里,只是在包裹外面多套了一个盒子,就是你们在学校用尽办法也无法打开的盒子。要明白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的道理,”他看看我们,“后来这盒子和钥匙怎么会落到你们学校杨萍老师手里?又怎么会多了那魔域之匙的?恐怕只有刘艺琳和杨萍老师才说得清楚了,可这次回来,我始终没见到杨老师的踪影,她从学校请假之后,仿佛也失踪了,不过我相信她是安全的。”
正如呈樱所言,老者带着票据离开仅半个月,小里村上空酝酿的暴风雨终于降临,先是厂长尤占廷离奇失踪,被谋杀、遭遇事故、畏罪潜逃等传言在砂厂不胫而走。此前早已平息的失窃事件又被新任厂长所重视,把寻找失物提上了第一工作日程。从小里村一个女孩方雁行的失踪开始,小里村从此进入了多事之秋,正如我和刘富宽在阅览室查到的资料那样,火灾、泥石流、凶杀、离奇死亡等等一桩紧接一桩在被折腾得精疲力竭的小里村上演,村民们竞相逃离早已不复从前的小里村。很快,这个满目疮痍的荒废之地,带着无数秘密被移入了无迹之境。
“方雁行,对,我第一次看到的寻人启事就是她,也因此才关注到小里村这个地方,”我回忆着说。
“她的家人好像也的确登过寻人启示,但失踪的女孩始终如石沉大海,再也没被找到,”呈樱叹道,仿佛过去生的又重现眼前,“多可爱的女孩儿,就这样如石沉大海了,她妈妈伤心过度,很快也重病不治,唉!那场风暴,毁灭了多少家庭?”
“遗憾的是这些灾难生时,我已经离开了,去另一个地方寻求帮助,否则我会竭尽全力拯救更多不幸的人。我估计到这场风暴会来,但没想到会来得那么快。”
“寻求帮助?我和丈夫都以为你是害怕祸及己身,逃走了。”
“逃走?不,因为我来到小里村,是为了要进入砂厂一探究竟,却被那石墙阻挡于外,我用尽奇技也无法靠近,它一定是在修筑的时候被注入了强大的魔法。这迫使我相信石墙内隐藏的秘密非同凡响,越暗潮涌动越令我感到迫切,所以我只得匆匆离开,去寻求帮助。我或许选错了离开的时间,也或许低估了对方行动的迅。”老阿叔看看陈永,“还记得刚才和你们说的金球的历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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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里村生的和这把钥匙有关?”陈永惊问。
“或许是,也或许不是,但当时我没有想到钥匙,只考虑到纯魔,可是我返回小里村为时太晚,它早已从世界消失,”老阿叔从未有过的慷慨激昂,“有我在,再怎么黑暗的势力也休想将小里村的秘密永远埋藏在那无迹之境,人类的脚步终将踏入这片被星尘包裹的绝境,”他看看周围有些稚嫩的面孔。
“我们?”周雨江问。
“那得看你们的选择和坚持,选择无所谓对与错,但我希望你们能作出我所希望的选择,至少,为了芸芸众生,”老阿叔简短而充满分量的话给整个饭局的聊天作了最为沉重而辉煌的总结,毫无疑问,经过一番深切的长谈,我们所有人坚定了这趟冒险之旅,这使老阿叔倍感欣慰,他深陷的皱纹间隐现出难得的微笑,尔后又不无遗憾地摇摇头,“但是不行,你们当中必须要有两位帮忙把呈樱嫂子护送到安全的地方。”
我们相互打量,没人愿意放弃这次冒险的旅程。
“离天亮还有些时辰,你们可以商量妥当,再决定人选,”老者笑着拾起烟杆,把烟斗衔在嘴角,却不点燃。
“我要留下来陪允烈,”女主人或许是不愿意拆散我们的队伍。但老阿叔坚决要她从这个对她来说已无任何安全可言的村子转移。
“不用商量了,还是我和光勇吧!正如老阿叔所言,选择无所谓对错。”王万志说着,和胡光勇站起来,向老阿叔保让把女主人送到安全的地方,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要送到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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