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退婚是她的权利,她的选择,被迫嫁给不愿嫁的他,她亦是受害者。
沈琇一遍遍说服自己,似通情达理,却不敢承认,这是为管不住心的自己找的借口。
饶是写废了几张信纸,有决绝的告别,有假作放下劝她离开沈家的淡然,但无法寄出。
连他自己都说不清,为何会在一封诀别里,写上“如愿等我,我必归来”这样的话。
而后,抵达香港时的浑沌,收到电报得知她未离开沈府的不可置信,再度北归时的忐忑与憧憬,一切一切,历历在目。
直到回到家,回到东院。犹记去时霜叶红,归来天地缟素白。
白色的雪,红色的天,成了他挥之不去的人生底色,也是唯一的色彩。
“沈琇沈琇”沉溺于红与白的天地,听到有人在遥遥唤他,“沈一拂”
云知的手胡乱的往前探,始终听不到回应,急得爬起床叫来福瑞,福瑞听到动静冲进来,“二少爷是不是又犯病了”
“又”她问“药呢你知道药放哪里么”
“这两日,二少爷都把救心丸随身带着”
她回去摸他的衣服,无意间,摸到脸,指尖拂过潮湿,她倏地愣住。
下一刻,听到他低低地说“福瑞,烧壶热水来。”
福瑞忙称是,云知还没从急惶中晃过神,想越过他去开台灯,还没摸到开关,就被他紧紧抱在怀里。前所未有的用力,勒得几欲令人窒息,像是永远都不愿放开。
感受到他异常的举动,她不敢再动弹,“你、你怎么了”
“我不小心睡着了。”他说“只是睡了一觉。”
“我听福瑞说你犯过心病了”
“庆松过了,也说没事。”
灯亮起时,他的面上已了无痕迹,福瑞送来热水,她在水汽氤氲中,望着眼前人,失神片刻,忽然道“都不重要了。”
没头没尾的,连一旁伺候的福瑞都愣住,云知喃喃重复了一次“都不重要了。”
只要我们平平安安的,以后总能慢慢变好。
沈一拂将她湿透的额发撩起,拨到耳后,低声问“我刚刚,是不是听到你说,你不怪我了”
云知福瑞还在,脸一热,福瑞悄然一笑,躬身退下。
“你这人,从小到大总这样,我还没同你说重话呢,就拿心病吓唬人”她眨去了眸中薄薄的水雾,“我哪次没原谅你了你不要总是把吵嘴能解决的问题,上升到身体健康啊。”
他笑,“对不起。”
和前一次不同,这声道歉,饱含了太多太多。
她好像听懂了,又不全然懂“何况,我提纸鹤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就是,不想叫你误解”怕再诱出他的病来,她没往下说。
“我明白。上天待我不薄。”
他生来心疾,半程饱受生离之苦,后来尝尽死别之痛,人生至此才不过二十七八载,却能说出一句“上天待我不薄”。
只因她还在。
他的手托在她脑后,情不自禁俯身,轻吮了一下她的唇,“你也待我不薄。”
云知“哎”了一声,窘得往后一躲,“亲就亲,别亲的这么”
“怎么”
她脸一烫,“我哪知道你。”
眼底里弥漫的悲思被她娇憨的神态冲淡了,这回,是发自心底笑了,“我不擅亲吻,有不周之处,还望日后多多指点。”
“你、你敢说你不擅”云知气急,“我懒得理你。”
她又躲回锦被里,他侧躺着,单手支着脑袋“明天,一起出门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