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灵波道:“你有所不知,我叶师姐的母亲本是派中高手,与慧静师太、我师傅乃是同辈。据说更本是此界掌门人选,但后来不知何事,叶师姑离山了一段时间,回来后就有了叶师姐。但叶师姐的生父是谁,她却不肯说,我峨眉虽不禁婚姻,但终究是道家一脉,难免有人要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叶师姑回山后也是心事重重,郁郁寡欢,跟同门也不交往,自己住的远远的。八年前,叶师姑突然病逝,只给叶师姐留下一把‘摇光剑’。叶师姑在时,大家看在她面子上,也不敢为难叶师姐,但叶师姑一去,渐渐就不对味了。大约不少师姑都对叶师姑不满,因此她们的门下弟子也都不愿与叶师姐来往。叶师姑去的突然,诸多后事都未安排,也无人愿把叶师姐收到门下。这么多年,叶师姐都是孤零零一个人住在峨眉山上,远离众人,吃饭也要自己煮,衣服自己洗,煞是清苦。一派之中,只有我跟她要好。我是七岁上山,才开始练武,叶姐姐从小就跟她娘习武,武功底子比我好上数倍,但这么多年,无人教她,倒叫我一点一点赶了上来。这些还是其次,这几年,那吕琼英突然跳出来,要叶师姐归还宝剑,更是联络了不少同门,一起欺负叶师姐,我势单力薄,也帮不了叶师姐多少。这几年叶师姐被她们戏弄、殴打,不知多少次。师姐无人照拂,衣服也没有几件,去年冬天,那吕琼英故意拿臭水泼脏她衣服,大冬天的,师姐居然穿着湿衣服过了十多天,我从山下回来才知,气不过,跑去跟师傅说了。师傅问过几次,但那些师姐师妹们阳奉阴违,叶师姐又是善良,人家欺负她,也只会忍气吞声。这次下山去柳家堡,也是我百般求肯,师傅才答应。”
萧平安忍不住插了一句,道:“水姑娘,你师傅是谁啊?”
水灵波道:“我师傅上慧下然,就是峨眉掌门啊!你不知道么,你别打岔,听我说。我寻思那吕琼英如此放肆,定然是她姑姑慧英师太在背后搞鬼,慧英师太如今执掌天尊殿,本派除了我师傅,就数她权力最大。她定是怨恨师傅不把宝剑传给她,而是传给了叶师姑,我猜她抢剑是假,多半就是想欺负叶师姐。叶师姐在山上如此被欺,这日过的还有什么意思,这次我千求万求带她一起下山,本想让她高兴高兴,可是又闹出如此事来。萧大哥你没有看到,当日慧静师太几人,逼着叶师姐把宝剑交给青城派的人,叶师姐的眼神,我猜她心都碎了。峨眉派无人对她好,也不当她是自己人,你若是叶师姐,你还想回来么?我寻思既然如此,还不如让叶师姐另投别派,将来也有人照应。你衡山派这些年越来越好,门风也是正气,林师兄跟我说,你师傅师娘在派中地位甚高,陈掌门最喜欢你师傅,他若求肯,定还有一线希望。”
萧平安抿着嘴唇,一言不发,良久方道:“我去说试试,但成与不成,我也没准。”
();() 水灵波道:“你尽力就好,哎,也不知道叶师姐眼下如何。”说到此,一声长叹,看向萧平安,眼中都是感激之意。这一路之上,她对萧平安也是渐渐了解,知道此人话不轻易出口,答应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所谓大隐隐于市,蜀中唐门便在成都府闹市之旁,进了成都府,一问唐门,众人争相指路,叙述备矣,不但不见不怕,反是热情的很,想是这唐门在成都府口碑着实不错。
众人一路穿街绕巷,寻到一处大宅之前,见门匾上“唐门”两个大字,看两侧院墙,这唐门当真是不小。
褚博怀上前对门房仆役道:“泰山掌门褚博怀前来拜会,还请通禀一声。”
那青衣小帽仆人应声去了,过了好大一会功夫,也不见人来,宋源宝道:“这唐府太大,那小子迷路了么?”
褚博怀瞪了他一眼,宋源宝吐吐舌头,不敢再说,直等了小半个时辰,才有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迎了出来,满面堆笑,拱手为礼,道:“小人乃是唐府管家,当家的说,褚掌门和衡山、峨眉两派高足远道而来,蓬荜生辉,本当倒屣相迎。但当家的这几日实在身子不适,恕不能远迎,还请诸位前去大堂相会。”
褚博怀心道,我只报了自己名字,你们连我们来的有衡山有峨眉弟子都知道了,想是早有准备,当家的就算真的有病,唐家这么多人,还找不出一个接客的么。这管家看上去客客气气,也半点没有带路的意思,想是得了嘱咐,看来此番多半要碰一鼻子灰。还好平安身上还有一块牌子,否则试也不必试了。拱手道:“管家客气了,那我等自己过去便是。”
管家叫家丁开了正门,请褚博怀入内。褚博怀毕竟是一派掌门,主人虽不出迎,却也不能叫他从小门进去。
几人跟着过了门槛,管家带着穿过院子,又跨过一门,前面赫然竟是个湖泊,湖中有个小岛,湖泊绿树成荫,花草繁茂。管家道:“褚掌门,你顺着湖西一路向前,前面有个还有道大门,进去二个院井便是大堂了,我家主人已在相候。小的还要出门,就不奉陪了。”
褚博怀道:“管家但请自便。”
见那管家走了,几人顺着湖边而行,林子瞻道:“这唐门里面居然这么大,难怪刚才报个信也要这么久。”
水灵波道:“那报信的和管家都是骑马来回的,你没看见门外面好几匹马么。”
宋源宝道:“他们骑马,却叫我们走路。这唐家好不客气。”
褚博怀道:“区区小事,不伤大雅。唐无意此人可是出了名的老谋深算。”
萧平安道:“如今唐家的掌门便是这唐无意么。”
褚博怀道:“不错,你们在柳家堡所见,乃是二当家唐无伤,也不知道此际他有没有回来。”
();() 萧平安道:“那唐无伤我看上去倒是和善的很。”
说话间,见前面一个假山,下面七八个孩子正在玩耍,没等几人走到近前,中间一个小女孩突然哇哇大哭。
几人走到近前,看是个七八岁大的小女孩,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涕泗齐流,似是伤心之极,旁边六个男孩,一个女孩,都在嘻嘻而笑。旁边假山下一块大石上,坐着一个白发老翁,正抽着旱烟。
水灵波见那女孩哭的难过,那白发老翁却是不闻不问,皱眉道:“有你这么看孩子的么,看小姑娘被人欺负也不管。”
老翁只斜了她一眼,自顾抽烟,对她也不理会。
水灵波气道:“我跟你说话你没听见么,不是你的孙儿么?你怎地不管?”
老翁这才道:“小孩子做游戏输了,有什么好管?你本事倒大,管一个给我瞧瞧。”
水灵波道:“我管就我管。”径朝那小女孩走去。
林子瞻本想劝她莫要多事,但此时水灵波小姐脾气上来,知道拦也拦不住,索性由她。
水灵波走到近前,蹲下身子,还没说话,却见那女孩一只手挂在胸前,手掌弯曲,如鸡爪一般,再看其余孩子,也有几个都是腿脚手上带着残疾,还有一个孩子脑袋奇大,前额高高隆起。
注:古人起名字大有讲究,《左传》载,鲁桓公向鲁大夫申繻询问命名的事,申繻回答说:“名有五种,有信,有义,有象,有假,有类。用出生时的情况命名是信;用祥瑞的字眼命名是义;用相类似的字眼命名是象;借用万物的名称命名是假;用和父亲有关的字眼命名是类。”此外还有诸般不可,不以国;不以官;不以山川;不以隐疾;不以畜牲;不以器币。
注:古时计时不便,城中夜深又多盗贼,还有驱邪之说,巡更的更夫必不可少。宋时“每夜分为五更,更分为五点,更以鼓,点以钲。”西汉时,便已有十二时辰,分为夜半、鸡鸣、平旦、日出、食时、隅中、日中、日映、哺时、日入、黄昏、人定,以用“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地支来标明。宋时又将每个时辰平分为初、正两部分,前一个小时为初,后一个小时为正。二鼓一钲,乃是晚上的十点整。
打更人大多是当地街坊、商户筹钱雇佣,多是穷人,甚至还有乞丐,只在街坊一定区域内巡视,并非官府委派。
打更人有时只打更,有时也要报时,说出此时是几更天,在特殊季节,还会加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等语,不过只是在一更天会说,其余时间会喊别的口号。古人似乎并不怕打更扰民,宋朝用的鼓钲,后来有人嫌其声音不够大,换了锣和梆子,敲起来满城皆惊。一个小时就来一遍,古代城里失眠的人一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