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妞莫哭,咱们肖家人流血、流汗、不流泪!”肖阳伸手轻轻捏了捏闺女儿湿漉漉的小脸,而后无奈道,“你哄着她吧,我即可去拜访锦州刺史详细打听一下,或许,我们不能按原计划出行了。”
“嗯,快去吧。”她点点头,同样也是满目透着忧心。
待肖阳走后,婉如抱着女儿蹭了蹭她的脸低声呢喃道:“边关烽火起,男儿需得披战衣呐……妞妞,你阿爹说不定,要去打仗了。”
“打仗仗,打仗仗!”瑾峥重复着母亲的最末一个词,捏着小拳头高举又落下。
“对,打仗,爹爹要去保护咱们瑾娘哦。”无需肖阳说,婉如也觉得他们不可能按计划带着这一千二百军士、几百家丁女婢回京城去。
人太多容易引起误会,近两千人,到时候怎么站队都不行,不是去夺嫡都会被人看成眼中钉。
尽管永安王、郡主婆母、嫂子和侄儿侄女,还有娘家的大部分人均逗留于京城,可大部分情况下皇子私斗死不了与之无关的人,只要紧闭门户熬过最初的一段时间,等有人顺利登基后便可万事无忧。
却不知西北部情况究竟如何?婉如不由望着刺史府的方向很是忐忑,记忆中的夺嫡与国战都已经提前,那丈夫还能不能成为一品大将军顺利归家?
这锦州是西南地区最为富饶的州府,其刺史也是皇族中人,与永安王是异母兄弟,两人年纪相差很多,今上已经登基后这位王爷都还不及弱冠之年,因而他们早年也没发生过冲突。
如今肖阳登门刺史自然客气接待,并且取了地图详细告知了此刻的多方情况。
“西戎几十万兵力绕过了定西都护府所在的军城,放弃玉门关,直击陇右道南面的凉州,据悉,沿途已多处城镇失守,”定越郡王指着凉州区域的一个边镇苦笑道,“此刻,戎寇已经往西北地区的重要关隘西平郡而去。”
“若是西平失守,下一个关口则在兰州!”肖阳咬牙用手指点着行军图狠狠一戳,“此处之后便是一马平川,距离京城不过一千里。”
“肖将军如何打算?”定越郡王看着肖阳询问出声。
他是奉命回京城述职的边将,无旨不得擅离固定路线,如今,自然是没法指望京城能传出什么正常的旨意。
若是寻常时刻改道去西北便有谋逆的嫌疑,此刻虽是外敌入侵的紧要关头,事急从权无可厚非,可谁知登上皇位的人会不会秋后算帐?
不变路线只是走慢些,在蜀地多逗留一下,却是无碍。
定越郡王心知肖阳带了一队骁勇善战的军士,本又是一员猛将,换在没什么赫赫有名大将军的蜀地,他甚至能算得上是帅才。
若是肖阳能逗留在锦城,那他就无须担忧戎寇打入大齐腹地后自己辖内会不会被侵袭。
肖阳却根本没这偏安一隅,苟且偷生的打算,哪怕是要被秋后算帐也得先将戎寇撵出大齐,总不能等到国破家亡了再来奋起反抗?
他只是在犹豫,自己是应当往西北赶在戎寇围攻西平之前去救援,或是往东北去京城守护外公、母亲和嫂嫂侄儿等人?还有婉如和瑾娘又该怎么办?不论去哪里都不方便带着,留她们在锦城他更是无法放心。
思来想去,还是民族大义在他脑海中占了上峰,肖阳决定派人暗中回京保护家中老少,婉如带上女儿和奴仆退回昆岭,自己则直接奔赴西北而后,他谢绝了定越郡王的邀请,正色道:“这戎寇入侵,每每掠男女为奴、奸杀妇人、烧毁村寨,所过之处如蝗虫过境惨不忍睹,身为将领,我没法站在这里等他们打上门。”
说罢,他即刻放了飞鸽传书昆岭,让人火速押运所有已生产完毕的炸药、火器到前线,而后安排了少许精兵潜回京城,又指点了定越郡王几处布防事宜。
忙完一切后,肖阳这才回到驿站房间向婉如辞行,让她带上女儿回昆岭去。蜀道虽难,但已经走过了两次不会有大问题,总比留在此处的强,纵观历史少有外敌入侵会打到西南夷区去,排除他们跟风内乱的可能后,反倒最为安全。
“你披上战甲就打算出发了?”婉如无语苦笑。
“……是,”肖阳愣了愣,而后颔首点头,又无奈道,“如娘,对不起你们,但这是我的责任。”抵御西戎是肖家军的责任,无关皇位上究竟是谁,无关是否有人下令。
婉如也是一叹,进一步问道:“我是说,你什么都不带空手去杀敌么?”
“准备带上现有的霹雳弹,原就准备献给今上的,每样都带有一大箱,如今正好派上用场,”说起他的研究肖阳不由挺直了腰杆,成竹在胸的回答,“虽少,凑合着也能打西戎个措手不及,后续的再让他们送来,必叫戎寇有去无回!”
“我是说粮草和军饷啦!”婉如以前在西北时后勤军需不用他操心,如今突然说到要上战场,精明如肖三郎竟也犯傻了么?
随身只有些许干粮,一路上让将士喝西北风去么?没有军饷又如何刺激普通士兵奋战?
肖阳本想说肖将军的军饷常事后再发,没人会有意见,忽地他又想起了别的可能,赶紧闭了嘴,一脸讪笑望向妻子。
却见她指着墙角的几个小箱子昂首道:“那是咱们家近年来积攒的金锭,拿去用吧!方才我已派了人去做饼子和肉干,你先整甲缮兵去,等一切都弄好了再出发——磨刀不误砍柴工不是?”
“好!”肖阳看着那与自己相比丝毫不缺乏勇气和智慧的爱妻,眼圈一红,不由屈身给了她一个用力的拥抱,恨不能将其揉入自己胸口,化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