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不算什么。算什么的是韩斗先是造反许久,单拣大户来拷打,侥幸逃脱跑到扬州城里来的人,恨他入骨;然后是与蒋刺史不对付,双方未尝没有兵戎相见,连小兵、普通百姓之间,都有那么点血仇。
这问题就大了。
韩斗也不傻,自己跟颜神佑说了,他就在城外,并不入城。
颜神佑也不能尽由他作主,将他的营盘安排在昂州兵营盘之侧。位置依次是扬州城玄衣昂州兵韩斗。算是作一个隔离,队伍并不入城,只有玄衣以五百人,陪颜渊之父子叔侄入内。
开始,这样的安排是很好的。
进了城里,颜渊之也是风度翩翩的美中年一枚,气质还是相当温和又朴实的。到他的人都觉得,比蒋刺史的卖相,起来略逊一筹,然而后台极硬,又有兵马,且态度和气。不似蒋刺史,因出身好,态度里常有凌人之感,他自己还察觉不出。
再后面,颜希礼也长得人高马大,再着青年人的热血,反比蒋公子之浮华更让人觉得安心。扬州有蒋公子之前鉴,对刺史的儿子,也开始挑剔了起来。再颜神佑,咳咳,完全不像是个女壮士
传闻里,这种领兵杀敌的女人评价总是有那么些偏颇的。虽然有些不明就里的男人,总觉得这样的女人,也得是长得好、身材苗条、虽然凶悍,但是总是会有一个真的男子咳咳,扯远了。那些都是些不大懂事的酸丁的意淫罢了,真正有点见识的,都觉得这会是一位女壮士,胳膊上得跑得了马,心狠得能杀得了人。正所谓,善不掌兵。
扬州城属官里,显然是有不少人属于明智者。
可等一妈蛋这小脸蛋儿,尼玛不对啊说好的女壮士呢怎么跟酸丁脑补的形象一个画风啊
颜神佑明白,此时她是来给颜渊之站队的,以此并不气势外放,只安安静静携人马立在一旁而已。
只不过,当这些属官将目光转到她身后的时候,眼神就已经变了。玄衣的气势,很难收。才砍完人,征衣都像是血色太浓以致变成黑色一般。
直到此时,众人才有了一些屏息宁神的意思。
颜神佑也不以为意,依旧话很少。等颜渊之介绍到她的时候,才对众人一施礼。众人慌忙回礼颜神佑的级别,特别高。再她,依旧面上轻笑,说话也是轻声慢语。只是一举手一抬足,却是缥缈已极,完全猜不出她的心思。聪明人此时已经品出些味道来了,并不敢小瞧于她。
入得府内,也见雕梁画栋,除开比昂州城略小些,其奢华并不亚于昂州府,而有甚者。叶琛与杜黎罢,俱是冷笑。一般人不晓得,单是这花木一样,耗费便不止千贯皆是贵种。余者亦然,果然是数百年名门的审美,不拿黄金为阶玉为栏,却样样不比金玉便宜,一般人还不出来。
入得厅内,颜渊之便命府内诸官,且各领原职,若有不愿留任,欲追随蒋刺史者,悉听尊便。留下来的人,他会重新表奏天子,辟作他自己的属官。
颜神佑听了,觉得她四叔的处置相当不错。一直以为颜渊之只是个照章办事之事,现在来,她是小了她四叔的。
扬州府的官员,面面相觑,便有一白面有须的中年男子、一容长脸的青年男子,并一个个头颇矮的黑脸男人声称要退出。说话时,还了颜神佑一眼。颜渊之有些不痛快,讨厌这些男人居然敢他侄女,也有点气乎乎地请他们自便了。
颜神佑心道,这是瞧我不顺眼还是要维护礼仪
才想完,便又有三人退走。
颜渊之的脸紧绷了一下,颜神佑依旧面色如常。她到了,她四叔的行李里,除了铺盖还有人,有几个是归义郡的属官,这一回,显然是跟着高升来了。
最后,留下的不过一半人,颜渊之也不以为意,果以他自己的人来充数,且说“既如此,请擅始擅终,且做交割。”又询问钱粮人口籍簿等一应档案、命召府内小吏、服役之人前来拜见新使君。
那白面有须的中年男子原是扬州长史,与蒋刺史一样,也是世家出身,据说姓姬。此时便道“不知哪一位与我交割”
颜渊之便道“四郎,你去。”这个四郎,是他的幕僚团里第一得意的人了,颜神佑认得,此人姓冯,倒是业务熟练的人。见他出列,便说“扬州颇大,怕档案极多,近又有变,请将南郡与我作交割。”
颜渊之道“应该的,还有付与张京兆之档案,也一并点出罢。”
颜神佑便笑道“杜长史,你也去。”
杜黎微笑道“谨遵命。”
颜神佑再打一响指“封千户,两百人,去帮忙搬取我着急着呢,谁跟我磨蹭,我就让他上旗杆子上清醒清醒。护好了,谁把文给我烧了,我就烧他全家。”
封千户廊外应道“是。”
颜神佑又让丁琳和李三娘也去帮忙清点,分出来划分京兆的。
姬前长史惊骇地着门外无声聚来的两百人,简直不能更心塞
有了玄衣压阵,这活计就做得极快了。原本文吏欺士卒,战乱时,武夫又逞豪强。现在在玄衣的绝对武力压制之下,都老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