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竹从来没跟颜肃之打过交道,听到他这吩咐,也傻了一下,才应了一声“是。”旁的一句话也不敢说,匆匆挟裹着颜神佑走了。
颜肃之着大家像躲土匪似的避着他,心里的苦涩更甚。清清嗓子“我有事跟你说。”
姜氏道“郎君请讲。”
这客气的。
颜肃之着姜氏文静的脸庞被灯光映出橘黄的暖色,十分不好意思地道“是神佑。”
姜氏沉静的表情裂了,抬起头来“怎么”
颜肃之皱眉道“小孩子家,用心太过了,不好。以往是我的疏忽,弄得嗐,她这样想得太多,耗神费思。明日起,外头的事情都交与我,你只管带着她玩。我知道她聪明些,你就带她读些,教她弹弹琴、合合香。我去寻摸些正常女孩子玩的玩具来。教她软和些吧。她合该无忧无虑的。”
姜氏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低低应一声“好。”
颜肃之有些手足无措,灯下美人,是越越美的。可惜颜肃之忽然没胆了起来,觉得自己冷落老婆这许久,他不好意思伸手了咳嗽一声,道“你也早些安歇了罢,我去收拾外头的事儿。必要讨个公道才好。”
“嗯。”
姜氏着颜肃之出去时还不忘将门带上,就觉得丈夫似乎是真的有心改好了,一时百感交集,却又有疑虑纵使想变好,他能变得好么今天的事情给她的震撼太大,姜氏辗转反侧,直到寅初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那边颜肃之也是,他虽然有心变好,然而中二期开的脑洞依旧在。回到房里,换了件衣裳,他就出门了。其时有宵禁,到了时间就封街了,除非有京兆、宰相等人的手令,否则不得于宵禁时上街。抓到了也是要罚的。颜肃之却不管,换了身深色衣服,他东绕西钻,跑唐仪家去了。
唐仪也去了郁家寿宴,颜肃之中途退场,他却留得比较晚。他妻子与郁夫人蔡氏乃是本家,两家也算有亲戚,便多留了些时候。颜肃之找到他的时候,他还没睡呢。听说颜肃之来了,他急忙披衣起来,命整治了两桌茶点,往房里一送,两人关门密谋起来。
颜肃之开门见山地道“唐大,有件事情,你帮我不帮”
唐仪道“怎么干,你说”
颜肃之与他咬了一阵耳朵,两人喝光了一盏茶。唐仪开心地道“你早该这么干了你家那老头儿,他喜欢什么,你就该砸了什么,他还敢欺负你”
颜肃之苦笑一声,一唐仪,心说,我的麻烦可不止那老头儿,我们全家,除了媳妇儿正常一点,其他的都不是正常人呢。“我本不想闹太大,岂知”
唐仪道“我正想问你呢,都说神佑伤着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要不是听说楚太尉也去了,我都想去你家了。你家三房那一窝子都不是好东西小崽子不懂事儿,老畜牲也不懂么那是谁教的”
颜肃之道“我阿舅倒是挺好我正有事要问你,小女孩子,玩什么好我神佑,有些太呃严肃了。”
唐仪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我神佑挺好的呀,d我怎么就生不出儿子来呢”一抹下巴,“不瞒你说,你要今天不来,我明天也要寻你去上本的人我都想好了,放心,你且回去,我去寻他去”
于是唐仪也换了身深身衣衫,趁夜去了另一个狐朋狗友家,发了指令,又回来跟颜肃之报告。颜肃之得了消息就要回家去,唐仪道“这么晚了,还回去做甚与我一道安置了罢”
颜肃之道“明日我须得从家里出来,方显得不知此事。”
唐仪一想,也对“路上小心。明天我管我舅要几道手令,咱宵禁后就不用躲躲藏藏的啦。”
第二日,果然有御史上了弹章。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除了唐仪找人上表,另有两人也上了表,这内容却有些许不同。开头却是大同小异,都从家教入手,自颜静姝扯到颜平之教女无方。后来就不大一样了,唐仪寻的人,是照着颜神佑的版本来的,难得另一位御史几乎与这个版本相同。
这令上本的御史十分惊讶这还找了其他人了吗
与他同样惊讶的是楚丰这是谁呢与老夫想到一起去了。原来,这一位是楚丰示意去搞颜平之的。
却说当日二房与姜家叙话时,颜启、赵忠在压力之下与楚丰、楚氏达成了协议为全大家颜面,赵氏可以不休回家,但是也不能再留了。楚氏给她一天时间,好与女儿们道别。
楚氏应允“她去后,仍是三郎的妻子。”
这里头,除了楚家的压力,赵氏那位结了八辈子怨仇的姐姐也出力不少她一直拿家中还有许多弟弟妹妹未成婚来说事儿。赵忠权再三,终于被忽悠得答应了。
颜启也烦这赵氏整日里无事生非,不须多少压力,他便同意了。不是碍着赵忠的面子,他早就想将赵氏打发回娘家,给颜平之另娶了。
协议达成,赵氏的命运就这样被决定了。真是人人称意,连赵忠,些许心疼郁闷,也被另一个女儿安抚住了。
令颜启没想到的是,原以为牺牲一个赵氏,这事就算抹平了,怎么又会牵到颜平之了且这话里话外的,是为颜肃之出气呢他气咻咻地四下逡巡,要不是颜肃之级别不够站不到这朝上来,早被他的眼光戳成筛子了。
而且他越听越不对味儿,一个御史还好,只说颜平之教女无方,不合为官。另外俩,怎么把他也捎上了呢更让他想杀人的是,满朝上下,居然都觉得这俩御史说得十分有道理,对颜肃之抱以了十二万分的同情。同情之外,更生出一种“这真是个好孩子啊牺牲得太多了,不但牺牲了前程,还牺牲了名誉”的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