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大雨急,伞都撑不住,好在东西厢房之间有连廊能遮雨。雨水积攒在瓦片之间,顺着屋檐倾泻而下,行走间难免溅湿裙摆和鞋袜。
夏日的雨来得急走得也急,阮萤沐浴出来时已经听不见雨声。春云帮她把头绞干后便出去了,她将半干的尾绕在指尖,独自坐在烛灯下想事情。
外头蛙鸣此起彼伏,指尖叫她绕的白凉,她才松开尾,起来推窗透气。
雨后的风裹着湿润的泥土气息,清爽舒适。窗外那株海棠没抵住风雨,残花尽落。平日里总能见到的流萤许是被风雨吓着了,躲在草丛中不肯现身。
在窗边痴站了一会儿,她叹口气,决定放过自己,不暗自和姨娘较劲,准备主动找姨娘谈心事。
可惜她好不容易想通,刚走出房门就听丫鬟说大人正在姨娘屋子里。
偌大的阮府,一时间竟找不到人诉说心事,这正是她想撕了脸上这层面具的缘由之一。
心里藏着事,夜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睡。长夜漫漫,她根本管不住自己的思绪,一直在胡思乱想。
一会儿想到她嫁入薛府后,受尽委屈却要隐忍讨郎君欢心;又想到她搅得薛家不得安宁,薛嗣礼对她满是厌弃;还想到薛嗣礼一心娶个贤良淑德的好娘子,直接退了和她的亲事;甚至还想到阮语蓉得偿所愿,代替她嫁给了薛公子……
越睡不着想得越多,想得越多越睡不着。
夜更浓,阮萤愈管不住跳跃的、漫无边际的思绪,一个模糊却挺拔的身形逐渐出现在她的脑海。
那时阳光强盛,明明有三个人,却被耀眼的白光淡去左右两人的身形,只余他独占她的视线。
隐约能分辨出他着了一身黑,他的声音仿佛浸满清幽的荷香,清冽若碎玉。
“到底看见什么了……”
夜风自窗缝灌入,阮萤裹着薄被喃喃自语。
大抵是因为今日阮语蓉也躲在假山后头,才叫她回想起宁国公庄子上那一日。
——她藏得仔细,应该不至于像五妹妹似的露出条腿什么的吧?
——不愧是皇上,眼睛都比旁人尖……
——三个人,偏只看见皇上的身形,阮萤你真是趋炎附势的小人!
……
国公府三人浑然不知自己做了大善事,冲淡了阮萤对日后生活的担忧愁绪,助她在天亮之前成功入睡。
第二天,姜姨娘来找阮萤。
虽然心头还压着块大石头,但已经过去一夜,阮萤已经没了昨日那般急于倾诉的冲动。之后,不论是姜姨娘或是其他人同她说起亲事,她总低垂着头扮出害羞模样糊弄过去。
和姨娘说了心事又如何,左不过是让她乖乖听话,不能让夫人为难。既然如此,一切听从长辈安排便是。
她以为自己洒脱,实则眼下的乌青出卖了她。姜姨娘看在眼里,寻了个安静的夜晚陪她入睡。
姜姨娘不用熏香,身上是一股淡淡的皂角香。
嗅着记忆里熟悉的味道,恍惚回到幼年时,姨娘摇着扇子哼着小曲,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