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失忆的人没有道理可讲,沈清明不高兴,却还是有问必答:“是你叫我来的。”
巳予立刻想要反驳一句“我什么时候叫你了”,可忽然心念电转。
当时在濉溪,沈清明也是这样凭空冒出来,这次又是。
这两次她都喊过沈清明的名字,这太鬼扯了,比见鬼还可怕,“你是说,我喊你的名字,你就会瞬移到我面前?”
“三次。”沈清明纠正她,“你喊我名字三次就能将我召唤来。”
不对,巳予何时喊过他三次?
她回忆着,莫名其妙道:“骂你也算?”
沈清明的万年不动的冷淡表情终于生了一瞬间的扭曲,转瞬即逝,没逃过姜衡的眼睛。
他眯起眼睛注视着巳予,眼里氤氲着类似无奈与愠怒交杂的情绪,拿她毫无办法似的,有些难以置信甚至相当委屈,“你还骂我了?”
她在识海里骂的也不少,为什么还要一副很惊讶的样子?
巳予理不直但气壮:“怎么,骂你遭天谴?”
沈清明一哽,怀疑当年上巳死活不肯让他也给她绑回来竟是因召唤咒语不堪入耳。
沈大仙好生委屈。
眼看这两人又要吵起来,姜衡及时止损道:“阿巳,时辰不早了,还去太傅府么?”
更深露重,子时将至。
个人恩怨先放一边,巳予抄起桌上竹枝铜钱串往腰间一别,摘了挂在榻边的斗篷扔给沈清明,“去,月黑风高,适合做贼,瘟神,披上,我们走。”
说风就是雨,沈清明看一眼斗篷,“你的?”
“嗯。”巳予以为他嫌弃自己粗布麻衣,揶揄道:“怎么,看不上啊,沈大仙不食人间烟火,自然不知道在人间赚钱的辛苦,起早贪黑,只为碎银几两,我这偌大的酒馆还经常因为老板去行善积德闭门谢客,尊神就勉为其难忍忍罢,总比光着膀子裸奔叫人看笑话强,你说呢,姜衡?”
姜衡不想说。
不是布料的问题,而是那上头绣了两个男人亲密拥吻的图案,让沈清明震惊不已。
他不是个泥古不化的老顽固,民间形形色色的人看过不少,南北朝时期,陈朝的第二个皇帝陈蒨之墓就是男男合葬墓。
生前同寝,死后同穴,大约是凡人最深情的约定。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人间自有真情在,沈清明见怪不怪。
然则世道并未开化到如此地步,两个大男人在大街上尚且不敢明目张胆做亲密之举,巳予竟然堂而皇之将这种悖德的感情穿在身上,就不怕遭人非议?
林老板是个”任尔东西南北风“的性子,这刺绣也有一段故事。
一次偶然一幅古画,画上男子眉目俊朗,顾盼流转,恰好裁缝店绣娘问巳予斗篷上绣什么花样,她灵机一动,就让对方按照画临摹。
绣娘手艺精湛,勾勒得惟妙惟肖,从上到下铺开,一双人深情相拥,穿着往雪地里一走,一生一世共白头的气氛便应运而生。
巳予很喜欢这件斗篷,穿旧了也没舍得扔,跟着她走南闯北十几年。
沈清明不痛快就自己憋着,她才不管,“沈大仙嫌弃?正好沈大仙有引以为傲的身材,便裸奔罢,甚好。”
她作势要收起来,沈清明却不给。
巳予不矮,但纤细,腰肢盈盈一握,脸蛋巴掌大,沈清明身长八尺又余,巳予的衣衫披在他身上短了半截,不从正面看重点部位捂得严严实实,正面看,像个不太正经的混不吝。
沈清明裸着来的,那之前,他在跟江泛干什么?
巳予在沈清明下半身逡巡几圈,欲说还休才让人抓心挠肝,欲遮还羞更令人怦然心动,沈清明这般半裸不裸的,她都要把持不住,中了邪的江泛见了怕是要将人生吞活剥。
“伤风败俗,姜衡,拿件衣服给他。”巳予改了主意,吩咐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