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傅蹙眉,“我与谨谦有约在前,怎可背信违约。阿权,你真是胡闹。”他说话语气有些急,声量也就不自觉提大,平白让人听出几分苛责。
慕容傅与杜谨谦刚从跑马场回来,正巧被贺权这混世小魔王拦在街头,三人皆是贵家子弟,这样一闹,自然围上来不少看热闹的人。
慕容傅见好友被伤,有些匆急,说话便就没怎么在意眼前八九岁小孩的感受。可贺权自小被人宠惯了,那里有过被人当做桥段围在闹市中央看笑话的经历?
被慕容傅这么一吼,他霎时红了眼。
“傅哥!你混蛋!”
小贺权恶狠狠留下一句话,骑着马掉头就走。慕容傅被这人折腾的心力憔悴,只是无奈地叹口气,下马去扶地上摔着的好友。
“他爹是南阳王,声名显赫,又颇得圣上青睐,你得罪他,日后有的受了。”杜谨谦抖抖衣上的灰,亦是无奈叹气。
“无妨。阿权只是年纪小,气性大,心肠不坏。”慕容傅牵着唇角轻道,话落,才翻身上马,同好友一起离开。
慕容傅的父亲慕容贤是都察院左御史,负责监察百官。慕容贤为人谦和有礼,刚正不阿,对待朝堂更是尽心尽力。
慕容贤还是个穷书生的时候,曾与南阳王交好,两人算得上是同窗好友,在一起读过两年书。后来几经分合,慕容贤才知当年那俊俏书生竟是如今朝堂之上叱咤风云的南阳王。
好友相见热泪盈眶,南阳王与慕容贤两家的关系也就越来越好。南阳王妃怀贺权那会儿,南阳王还打趣说,“若是个女孩,必得求皇上恩典指给傅儿做妻。”
南阳王倒盼着是个女孩,诊脉的御医也说是个女孩。谁知生下来却是个小子。南阳王倒也谈不上不开心,只是可惜白白去了桩姻缘。
慕容傅比贺权大四岁,待贺权长到八九岁的年纪,慕容傅早已十三、四,那时候的少年心气高傲,玩性也大。
慢慢的,青梅竹马的两人便就不怎么说得上话了。慕容傅有自己的好友,可贺权打小矜贵,看不上旁人,只有慕容傅这么一个大哥。
慕容傅对贺权不似从前,那小少年便就按捺不住性子,总要去将慕容傅缠上一番、挑衅一番。
每每此时,慕容傅都只觉心力憔悴,无法应对小少年的难,也就越来越躲着他。
小贺权在集上被慕容傅当场拂了面子,心里委屈的不行。回到家后便将自己锁在屋子里生闷气,不肯出来。他在等着慕容傅道歉。
以往每时,他这样做总能得来那人的关怀,他也就乐此不疲。
可是这次,他等了许久也没等到慕容傅。
小贺权拉不下面子,不肯认错。等他再次听到慕容傅消息的时候,已是一周以后——
都察院御史慕容贤结党营私图谋不轨,被判斩立决,连坐九族。旁支血亲,配边疆,永世为奴。
“不!不可能!”小贺权不信,他疯了似的闯进南阳王的书房去质问,南阳王将他训斥一顿,赶出书房。
后来他遇到了杜谨谦,杜谨谦只冷笑道:“拜你所赐,慕容一族满门全灭。贺权,你是不是很开心。”
那时贺权才知,揭慕容贤结党营私之人,正是自己的父亲——南阳王,拿着圣旨去抄家监斩之人,亦是他的好父亲。
“慕容伯父一向清廉公正,对待朝廷更是忠心耿耿,怎么可能会有谋逆之心?!”这些事贺权小时候不懂,可后来他慢慢就懂了。
慕容贤为人刚正,常常直言进谏,毫不避讳,在朝堂上树敌颇多。被人构陷推倒早在意料之中。但贺权没想到的是——推倒慕容贤的幕后黑手不是别人,而是他的生身父亲。
从那以后,贺权仿佛一夜间开悟,他再不去想什么官场政治,只将自己彻底沉浸在纸醉金迷的生活之中,醉生梦死,日日留连温香软玉。
“傅哥——!!你别走!”
贺权于梦中惊醒,猛地从榻上直起身子喘气。
屋里的动静惊动了屋外的人,慕容傅藏起袖口露出的半截银刃,推门而入。
“谁!”贺权大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