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明遥纠结半天,到底是开口道:“因……因为,不想太引人注目。”
梅落时微微睁大眼睛,困惑道:“引人注目?”
“嗯。”明遥闷头道,“那天师尊宣布我是您徒弟之后,常有人私下找我攀谈约面,虽然不是恶意的那种,但次数多了……还是会有点耽误修行时间。那张神行毯,一看就是师尊这种地位才用得起的,我若是总在外人面前拿出来,担心……”
担心什么,明遥没说,不过从那低落的神色和紧握住桃木剑的双手,不难猜出他的顾虑。
这孩子以前过得苦,大抵心思也比旁人敏感,怕太招摇引得是非,也怕表现不好给梅落时丢脸。
梅落时缄默几息,问:“他们都找你说什么?”
明遥迟疑道:“也无甚大事,就,类似于师尊的喜好,作息,平日如何教导我的,然后……为何会收我为徒,这样。”
被生人探究在意之人的私事,以及那些或随意或刻意的质疑,都令明遥不太好受,他垂着眼,浑身散消沉气息,仿佛有乌云在他头顶下阴雨一般。
蔫头耷耳的,像被人扔在路边的可怜小狗。
见状,梅落时不忍心地举起手,想摸摸他脑袋安抚一下。但明遥的身高确实出挑,她这一举就是老高,看着貌似不大合适,只好中途转了个弯,落到他已长开些许的肩膀上。
她轻拍了拍少年人骨骼硬实的肩,温声道:“是师尊考虑不周了,给你招了这么多麻烦。”
明遥忙摇头:“不是师尊的错!师尊都是为了我好!”
这也太懂事了。
梅落时突然生出种老怀甚慰的舒畅感,于是声音愈温和:“虽说望梅阁是修道的地方,但得道者毕竟少数。这里的人,肉身修得长生,心却大多仍是凡心,所以,别去管,他们把你看得特殊,你把自己放在平常位置就好。”
这话说得轻柔似水,可明遥听了之后,面露感动的同时眉间愁色反而更重,他眼睛湿漉漉地看着梅落时,道:“师尊,其实弟子有件事,一直想问您。“
梅落时:“说。”
”弟子前几天听同门说,您在早会期间跟长老们吵起来了,是……因为我吗?”最后一声问句,满满都是歉疚。
望梅阁早会每月一次,明遥说的哪一场显而易见。梅落时眉梢微动,问:“谁说的?”
“有人听到长老们谈话,好像是在聊收徒大典的事,碰巧提到您,说师尊本来就生气,再这样搞,非得又跟他们翻脸,差不多是这样。”
梅落时一边在心里暗暗吐槽这望梅阁上下哪来那么多碎嘴子,一边淡定道:“哦,这个啊,和你关系不大,都是那群老东西私底下乱做决定,等决议拟好了才最后来通知我,我一时憋闷,多说了两句。”
明遥问:“是跟收徒大典增加关卡有关吗?”
梅落时:“对。”
明遥闻言,肩膀又垮了些:“果然是弟子给师尊添乱了……”
他头低得要抬不起来。
——可惜,这次难过的时间分明更长,梅落时却既没再摸摸他顺毛,也没轻声细语地出言安抚。
明遥偷偷掀起眼皮去瞧她,猝不及防对上一双仿佛看穿一切的清透眼眸。
“啊!”
梅落时忽然掐住他脸颊软肉,用力捏了捏,捏得明遥吃痛低叫,眼眶里泛出点泪花。
他含糊又委屈地喊道:“师尊,好疼。”
梅落时眯眼靠近他,沉声道:“你这样,是在骗我哄你吗?”
明遥心虚地移开眼,不敢和她对视,只悄咪咪道:“弟子所言皆真心实意,怎能叫骗呢……”
“切。”梅落时从唇角嗤出一个字,不屑道:“这些破事我自己都懒得管,你用不着整天想个没完,再不好好修行,你到时就是被妖兽一口吞了我也不救你。”
明遥委屈巴巴地瞅她。
梅落时冷酷无情地松开手,说:“行了,今天的剑先练到这,过来锻炼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