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喝药,做鬼了还喝什么药。说不准就是那劳什子药把好好的小姑娘弄得人不人,鬼不鬼。”扶桑越说越是恼,“你们可有瞧见刚刚敲门的是谁?”
几人里头就数江寄欢站窗边看得最清楚,难得他没出言刻薄,点点头。
“装着个人相,里面不知藏哪路恶鬼,还想骗过我。”扶桑恼怒说着,又有些得意洋洋,“我岂能上当,立刻叫她不能再骗人,把她赶走,就回来了。是不是很聪明?”
在场的皆默了默。
扶桑挤眉弄眼着想让人夸她,没得回应,只见江寄欢转头朝云歇示礼:“主上,里头是个麻烦,与我们无关,何必费事,不如丢出去……”
话没说完,让扶桑打断,她眉头狠拧瞪来:“你怎么这样,见死不救?”
江寄欢面不改色道:“她早就死了。你的菩萨心肠未免太泛滥,这里满街都是孤魂野鬼,你收得干净,救得过来吗?”
“不要跟我扯这些大道理。”扶桑不吃这套,“我见着这小姑娘就喜欢,只管她一个,能救我自然要救。你看不惯就自己闭嘴,一边呆着去,别想对我指手画脚。”
闻言,江寄欢默了一默,继而目露讽刺,嘴角一扯,扯出个冷笑,道:“才几眼,这就说喜欢了?你的喜欢果然不值钱得很。”
“等等。”
见话头越扯越离谱,云歇直接喊停,“你们要是专门过来吵架给我看,现在立刻马上回去。”
两人这才停下,各自别头,找了个离对方最远的位置呆着。
云歇回去屏风后。
床榻上躺着的粉衣少女面容恬静,看上去仿佛安睡在梦乡中。胸腔瘪塌,与口鼻一并封堵命脉,活人取之不尽的生机充盈满室,与她再无相干。
就这么丢出去,外面窥伺的东西一定会抢回去,继续用损人伤己的法子强留魂魄,留在这一处乌折陵水乡的赝品宅子里,自欺欺人。直至下一次血气沥干,循环往复。
居心何在?
有什么在烛火下黯淡地若隐若现着。
云歇拿灯离近一照,是根命线,压在主人背后恹恹快折断。违逆天命,却也到了强弩之末。
她不应该管,通街的孤魂野鬼,人各有命,还魂丹和面子都没了,留下小题大做的儿戏供仇敌笑话,还插手不相关的做什么。找不到任何一个理由,正如江寄欢所说,麻烦,少沾为好。
人影提灯转身,带离温暖的烛火。亟待彻底消散之际,暖光又一点一点笼罩回来,镶上少女眉睫一圈金边。床边人沉默片刻,伸出指尖轻轻搭上命线。
小姑娘刚过豆蔻,生于冬来时,死在暖春前,路过尘世短短一遭。阎罗案前的罪业簿想必也是薄成两页纸,一探见底。
生在太平年,养在富贵家,亲族和睦父母仁善,独得一个爱女,捧成掌上明珠。
极好的命道,再顺遂不过,河桥上亡魂豁出命争抢。月有阴晴圆缺,满极则亏,娘胎带出病根,常年病弱。却是个乐安天命的性子,药苦就咽糖,泥土看出花。细细短短一条命线,在云歇指下捋出五彩缤纷的颜色。
红粉春,絮雪冬,其中一团橘白色出现得最频繁。一只猫。从墙上摔下断了条腿,瑟瑟窝在少女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