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友柏一边擦着额头上冷汗,“蔻珠”
他柔声劝道“你一定要坚强,都说为母则刚,现在,你手上捏着的,不仅只有你一条生命,还有你肚子里孩子的。你目前身体的状况实在是太糟糕太虚弱了。就算你再吐得厉害,还是要想办法吃点东西进去好吗”
“苏大哥。”
蔻珠哽咽道“我这是不是报应,是我那天太恶毒了,连自己的骨肉都诅咒他定是在生我的气,我该怎么办我不配当母亲。”
说毕,声泪俱下。
李延玉揉着鼻梁骨,听到这里,胸口开始泛酸。
苏友柏赶紧安慰道“人在愤怒时说的气话都不算数的那天,你也是因为心中一时被恨蒙蔽了理智眼睛,孩子他那么小,他听不懂。就算听懂了,他也不会怪你,他会理解你的”
如此劝道开解一番,蔻珠才总算心里上平静好过了些。
李延玉几乎是坐在床畔寸步不离身守着的。
女人常常是都懒得他一眼。
蔻珠有时躺在床上想,是啊,孩子多可怜无辜啊一对不成器的父母,是他们造的孽,却为何要让孩子来受罪,越想,越手摸着肚子心里愧疚。
“宝宝,对不起,真是对不起。”
她常常对腹中的胎儿轻声说“是阿娘错了,你原谅阿娘好吗那天,我不该说那种混账畜生都不如的话,你是你,他是他”
然后,为了孩子,努力强打起精神,有丫鬟或者李延玉亲自把粥汤之类端过来,她就是一见了再恶心想吐,也捏起鼻子闭着眼睛往肚子狠狠灌了。
当然,如此,常常是吃进去又吐出来,吐得身边的李延玉那一身锦袍华服污秽不堪。
有奴才道“呀王爷,赶快去里间换吧,这可如何是好,以后让奴婢们守着就行。”
李延玉被推推搡搡,终于进去把衣服换了,但还是守在蔻珠床边,眼都不想合一下“本王得守着她。她这样子,本王如何放心。本王是孩子的爹,没有离开的道理。”
听到这里,下人们早感到落泪心酸了。想堂堂一个皇子殿下,对女人小心翼翼到如此程度,也很是不易了。
再他平时言行举止,端肃冷酷总很无情样子,又想,真是不出来,骨子里竟然是个痴情种。
有时候,连苏友柏都有点诧了,开始分析思索起来。
蔻珠每每却听人提及到这里,翻过身冷笑“你们别说了,你们一说,就觉得他这样子,竟让我着好生不舒服,样子不要太难。”
堵得一些下人再也开不了口,也不好多劝说什么。“是啊”
其中一老嬷嬷只道“毕竟是王爷的血脉骨肉,像护命根子一样护着也很正常,依老奴,要是以后是个小王爷,指不定王爷会有多疼的”
蔻珠再次冷笑一声,胸口又一阵恶心想吐,懒得听。
秋风暮雨,苏友柏负手站在一间耳房窗门前静静赏雨,眉宇间心事重重。
他了一会儿雨,又把手撮着抵在下颌,思想着什么在厢房踱来踱去。
他是又想起第一次遇见蔻珠的情形。当时,雪下得鹅毛般大,她单薄柔弱娇躯,却直挺挺跪在雪地里,像岩石边好容易探生长出的一根坚韧蒲草,任凭风吹雨雪,都击不垮。他慢慢闭着眼睛,忽然又渐渐惆怅伤感起来,心口一阵阵酸涩苦楚。其实,他有时也是常问过自己,做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想着想着,便拿起桌上一竹笛开始吹奏起来。袅袅笛声,幽幽消沉,像极了他如今的绝望和心境,和着外面的沥沥雨水声,滴滴答答,那雨,落在窗外的梧桐芭蕉叶上,他就吹得就越发有些秋日的萧瑟凉意了。
正吹着吹着,忽然,他又一停,有脚步声进来。
“苏大夫,是王爷来了。”
苏友柏面无表情,继续拿笛子吹,恍若没听见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