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傻愣愣地离去,老郎中摇头叹了一声:“这妇人……苦哇。”
……
剑童出了医馆,一路掩人耳目回到兴宁坊,先于巷中换上提早藏好的衣袍,恢复了往日模样,才回了将军府。
他将近两日所得,悉数禀明。
“照此说来,那姚翼的两房妾室,一死一病,竟皆是那裴氏所为?”常岁宁微皱起了眉。
剑童:“单听那女使所言,确是如此。”
将军府人口简单,常阔丧妻后便未再娶,未曾接触过后宅阴私暗斗的常岁安只觉难以想象:“这裴氏未免也太过狠心善妒了!那姚廷尉,竟都不管一管的吗?”
“裴家势大,那姚翼也已多年未再纳妾室,估摸着也是无可奈何,不好与之真正撕破脸……”常阔皱眉叹气,未有深言。
常岁宁听得懂他未说完的话。
无可奈何是一方面,没有那么看重妾室的死活,亦是一方面。许多忍让与不好撕破脸,多是因未被触及真正的利益与底线。
而这两名妾室何错之有,只因夹在这对夫妻之间,便生生招来这些祸事。
这姚翼唯一还算有自知之明,良心未泯的地方,大约就是未再纳妾了。
“喻公的回信上说,这裴氏当年曾与金家子弟定亲,但之后那金家郎君却闹出了要将外室娶为正室的荒唐事来,为此事,裴金两家闹得极不好看,亲事便也因此作罢……”
看着手中回信,常岁宁思索着道:“退亲次年,裴岷看中了新科进士姚翼,由此促成了这门亲事……当年退亲之事,终究不光彩,再与同等士族结亲怕也挑不到好的郎婿,或因此,裴家才只能‘退而求其次’,将族中嫡女嫁给了姚翼。”
“若是如此,那这裴氏,心中大约是有不甘的。”她推测道:“若起初便心怀不甘,成亲后再稍有不顺,难免就易生出怨恨——”
常阔点着头,拧眉道:“这些士族人家出来的,最爱讲求体面,体面二字比天大!”
“她大约是自认嫁得不体面,又未能诞下嫡子,儿女之事亦觉不体面了,而若家中妾室生出庶子来,便更等同是将她的脸面踩在脚下,因此,便绝不容许此等事发生——”常岁宁猜测着:“而她所为,可见心性,姚翼看在眼中,多年下来,必也早已离心。”
而不得丈夫爱重,大约也会叫裴氏觉得“不体面”,继而滋生出更多怨恨。
听着妹妹和父亲说这些,只关心妹妹安危的常岁安不解道:“她纵一心扑在这些仇怨里,可这些都是姚家的家事,同外人又有何干系?”
“你这话算说到点子上了!”常阔沉吟一刻,道:“若暗中对岁宁下狠手的人,的确是这裴氏,那这事便值得深想一想了……”
了解一个人的性情缺陷与平日最忌讳之处,为的便是分析出此人下死手的动机——
“正如岁宁所说,这裴氏嫁到姚家后的所作所为,横竖都离不开一个‘不甘心’与‘不体面’,可谓一叶障目,而这一切说到底,又皆是围绕着她所嫁之人姚翼这么个源头……”
常阔深思间,常岁安忽然站了起来,惊声道:“这裴氏该不会怀疑宁宁是那姚大人的私生女吧!”
厅内静了静。
常岁宁与常阔皆看向常岁安。
“你小子……”常阔愣了一下,也猛地自椅中站起了身:“这回脑子怎么突然转得这么快!”
转得快不说,且更加难能可贵的竟然不是智障发言!
他小子是不是偷偷去回春馆开药调理了?
常岁宁的神情也有些叹服。
这句话,算是叫人醍醐灌顶的存在了……虽说真相未必完全一致,但思路就此打开了。
“我……”常岁安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谦虚道:“我也是随口一猜。”
而这随口一猜的支撑点在于……
他实在很怕有人抢走他的妹妹!
这是少年人自幼刻在骨子里的警惕。
“阿爹,宁宁不可能是姚家的孩子吧?”
常岁安紧紧盯着自家父亲,如履薄冰之余,并开始了一些不太人道的外貌攻击:“我看那姚廷尉长相平平,应当生不出宁宁这么好看的女儿才对!”
这个问题,却是将常阔给问住了。
常岁安见状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冷汗都冒出来了:“阿爹,您倒是说句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