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咳咳……臣请告退。”
她行了一礼,不待李砚辞回应,踉跄着朝门的方向摸去。
李砚辞快步上前搀扶她。
许迦叶甩不脱李砚辞的手,停住脚步冷声道:“陛下,臣只是眼睛不好,不是瞎了,也还能走得动路。”
李砚辞闻言几如摧心剖肝,不敢再刺激她,惘然若失地松开了手,沉默地注视着她远去。
许迦叶出了殿门,守在门外的秦安见她脸色煞白、眼神涣散,忙上前扶住了她。
许迦叶倚靠着他,颤抖着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
“督主。”秦安小声劝道,“您莫要再吃这药了。”
许迦叶置若罔闻,她手抖得拿不住瓶身,抬手将其塞进了秦安手中。
秦安轻叹了一声,从中取出一枚暗红色的丸药喂给了她,身旁候着的内侍立刻将惯常备着的水递到她嘴边。
许迦叶就着水将药咽下,闭目歇了片刻,很快便恢复了力气。
她用眼神示意秦安松开搀着她的手,站直了身子,神情复归平静,缓步朝院外走去。
随行的内侍迅跟上,手中提着的灯在黑沉沉的夜中化作几个飘忽的光点。
行至中途,许迦叶低声命人将谢侍郎转移至别处。
谢侍郎昔日与公主交情甚深,于她而言既是公主的遗物,更是一枚不可多得的棋子,她不可能舍弃他。
秦安轻声道:“督主,景王数度邀您相见,不如顺了他的意,把谢侍郎交给他安置。”
许迦叶缓缓摇了摇头:“我信不过李悼,将谢侍郎送往北境吧。”
昭贵妃在诞下李悼后血崩而亡,太宗认为他克死了母亲,对他爱恨交集。
昔年李砚辞将他推入湖中,太宗却对他这个受害者更加严苛,剥夺了他前往御书房受教的资格。
元宸长公主怜悯胞弟,请挚友谢侍郎前去教导他,谢侍郎由是与李悼结下了师徒的情分。
可李悼为人乖戾,性情难以捉摸,未必将这段情分放在了心上。他知晓她对谢侍郎的看重,也许存着用其牵制她的心思。
而北境有公主的旧部,谢侍郎去了那里可以做她的钉子。
秦安道:“也是,您阻景王就蕃,他前些日子亦上书附和薛辅劝陛下选秀的奏折,只是未像他那样暗讽于您。”
许迦叶眉头微蹙,她不是什么好人,但李砚辞也绝非明君,他暴戾恣睢、大兴刑狱,视是非公允如无物,视谏诤之臣如仇雠,视天下百姓如鸿毛。
薛柏清被致君尧舜的志向迷了眼,看不清这一点,只瞧见了她这个“阉人”弄权。
路上歇了数次,许迦叶回到常宁阁时,夜色已浓如墨染。
秦安为她脱去了狐裘,递给宫人令其收好。
许迦叶移步至屏风后换了寝衣,走到榻边坐下,眉眼间难掩疲倦之色。
秦安立刻将她整个人笼在了被子里,递给她一个汤婆子,恭敬道:“督主,不如把张太医请来吧。”
许迦叶温声道:“不必了,你下去休息吧。”
秦安遵命退了出去,心中实在放心不下,将外间的内侍遣退,自己代为守夜。
夜半时分,狂风呼啸,门窗吱呀作响,不过片刻功夫大雨便倾盆而下,雨点敲打在屋檐上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秦安担心雨声盖住了许迦叶唤人的声音,因而格外注意,他竖起耳朵,依稀听见里头确有动静。
他撩开帘子,轻手轻脚进了里间,望见床上的许迦叶时不由吃了一惊,她脸上泛着病态的酡红,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浸湿了,一口气无论如何都上不来,急促地喘|息着,像是快要溺毙在被子里。
他快步上前探上许迦叶的额头,被烫得缩回了手。
许迦叶双目紧紧闭着,神情凄惶,口中出细碎的梦呓:“殿下,回来,不要去……殿下……”
“督主!”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