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姑娘忐忑,我也惴惴呢。好在听说镇国公府是极有规矩的人家,尤其老爷公子们皆不好色,不纳妾,不收通房,单这一条,施家的媳妇就要比旁人家的好过。”
“是呢,三年前,我随姑娘去过一趟京城,登门拜访过施家女眷,从太夫人到奶奶们,都是和气的,轻声漫语,就像听咱们廊檐下黄莺儿的叫声,听着可顺耳了。
只是,规矩大着,光吃饭,捧盂的捧盂,捧茶的捧茶,端菜的端菜,布菜的布菜,没见一个重复的。
瞧着人来人往,衣影幢幢,却是井然有序,走路听不见脚步声响,连洒扫的仆妇婆子见了客人,都能不慌不忙地行礼,没一个乱跑乱叫乱躲的。这才是真正的簪缨世族。”
“我们姑娘素来是个不爱惹事的,又占了‘恩义’二字,只要规矩不出错,这辈子算是稳当了。”
“是了,施家这一辈兄弟中,只那个二爷有些花心的名声在外,其他兄弟未曾听闻有过什么不妥。姑娘这辈子定然是稳妥的。”
丫鬟们提到镇国公府施家这门姻亲,皆是满脸喜色,赞不绝口,满意得不能再满意。
不止近身服侍谢青黛的,其他下人提起,亦是感叹谢青黛交了天大的好运道,积了八辈子的德才得了这门好亲事。
而谢青黛本人,虽觉着高嫁压力大,但她自小聪慧,自认能经营好与夫君、夫家的关系。
谢家对施家有恩,对朝廷有忠,施家不会亏待她。
她忐忑,但更期待成亲后的日子。
但此时此刻,她陷入一个绝望的、醒不过来的噩梦里。
她是谢家嫡女,自小便知要嫁镇国公府,祖母严厉教导她规矩,祖父亲自教导她经济,常悄悄带她外出涨见识,偶尔谢家商议要事,也会让她坐在屏风后听一听。
母亲疼她,父亲对她寄予厚望,家中姊妹兄弟皆敬重她。
三年前,她入京小住半年,每月去镇国公府向太夫人请两次安。
半年后,她与国公府的七公子定下婚约。
二人见过三回面,瞧着是个规矩又英武的俊俏少年郎,便匆匆回了鱼苏备嫁。
噩梦中,她如现实中这般,怀揣着忐忑与喜悦交织的心情嫁入镇国公府,成了施家七奶奶。
岂料,洞房花烛夜,夫君掀开她的盖头,便说吃多了酒,头晕得厉害,倒头就睡。
她本就忐忑的心,越忐忑,极为不满,但看在夫君生得俊俏的份上,决定原谅他一回。
翌日一早,施明辰醒来,看见干净洁白的元帕,说了句:“是我的过失,不该让你受人嘲笑。”便拔出匕划了手臂一刀,鲜红的血滴落元帕之上。
她低呼一声,本想说,这没什么的,第二晚补上也就是了,何必伤害自己,但施明辰动作太快,她来不及阻止。
既然割都割了,她也不好再马后炮,便忙去寻了绢帕替他上药包扎。
却不曾料到,施明辰迟迟不与她圆房,每日忙忙碌碌,很晚才回,回来便倒头就睡,二人分盖两床被子。
她渐渐体会出施明辰的冷淡。
原来他不苟言笑,不是性子如此,而是只对她不苟言笑。
他对其他人,明明是热情开朗又爱笑的。
他也不是不懂如何对女孩子体贴。
他对施明珠便极为体贴,有好玩的好吃的等等但凡好东西,都会巴巴地弄回来,殷勤地送去兰佩院哄妹妹开心。
他只是不愿意对新婚的妻子体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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