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琼见了刘然,一脸的赧然,不敢对视。
低头说道:“刘郡守,临江救战来迟,使得镇西、西川、平宁白白死了无数兵士,我心下实在有亏。”
镇西、西川和平宁何止是死了无数兵士,基本消耗殆尽。
刘然扶住李琼的手:“没有来迟一说,你终是克服重重心障来了。善念一事,只要心存,何论早晚?”
梵音也从旁解释道:“周崇硕是妖仙,他能控制士人将领,唯他之命。李先生真不必自怪。”
李琼眼含泪水。
刘然没有怨恨他,秦梵音也没有,但他却不能原谅自己。
刘然:“我在镇西,也听闻先生大才,不知这蒙城战后,先生如何打算?”
李琼早就在江原城里醒悟癫狂之际,就想好了以后。
“李某罪孽深重。战后自是打算回临江,重建塘口和渡口两镇。重建后,就在乡间做个义塾先生,清粥饮食,诵书写字,教教稚童先人的教诲,了此残生,希望能减一份罪孽。”
刘然安慰道:“先生,真不必自苦如此。曾耽于贪狂,但幡然醒悟,若能自此正己言行,立己身责,不亦是一种君子道?”
李琼入了心,难道我能重回正心,他心下得到极大宽慰,不禁感激的看了一眼刘然。
“李某也问一句,刘郡守此战后是何打算?”
李琼来前,曾做过合计,他觉得刘然最可能是招徕于他,以图临江兵权。毕竟这时,中州之兵,临江是八者之中有其七,谁拥有临江兵权,可就真能在中州呼风唤雨了。
刘然毕竟是第一次相见,李琼必然要探明刘然的图谋和心性。
刘然笑笑:“刘某不过一介无用之人,行事之道,如那雨伞,有雨则出,雨停则收。等姜江醒来,我们就回镇西了。”
李琼愣住了。
然后他惭愧了。
在周崇硕的处处算尽的处事之道中浸染了许久,突然听此恬淡的“雨伞”之道,真有一种雨后的清新之感扑来而来。
而自己太肮脏了,在以什么揣度这样的心思。
是啦,刘然带镇西西川六万人第一个来战二十万,是以身殉道之心,有道心的人,岂会贪恋俗世几斤几两的权柄。
李琼眼睛又是一红:“李某来前曾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羞愧难当。刘郡守大义,是救中州的功。”
刘然摇摇头:“刘某一人能做什么,不过是千万人在救千万人,如今这帐外,奔赴了这蒙城城外的每个人,无论生死,都是功。”
李琼再次为自己的格局惭愧,不住点头。
刘然说:“只是李先生与我都愿退而守乡间,只是今日戌时的花溪之宴,他却未必肯放我们回?”
李琼也是这个计较,但是他还是要问:“刘郡守觉得他会如此?”
“他会要求我们随他上京面见中州君……”
李琼接着说出:“如若我们真的上京,中州君却不会容我们……”
“镇西已经兵尽,没有威胁,中州君可能不会过分为难于我,但现在临江兵权系于先生一身,却是十分危险……”
“那……”说到兵权,李琼又警觉了起来。
刘然道:“……所以,今日请先生过帐,是为了劝先生您莫去那鸿门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