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嫩嫩的凝胶状肉块在月光下晶莹剔透,恰似深秋的寒露;内里时隐时现的血色纹路却又给人恐怖的感觉,或许用“琥珀”打比方更为恰当。
齐斯歪了歪头,眼底晦暗积压,他在抗拒,在思考,却没能想出别的解法。
饥饿如影随形,他终究还是抓起一块神肉塞进了嘴里。
那块神肉好像有生命一样,在触碰到嘴唇的刹那,便整块滑入食管。凉意从口腔一路蔓延到胃部,沿途带来粘腻湿滑的触感,如同软体动物缓慢爬行。
这还带强行喂食的?
齐斯的面色难看起来,他“蹭”地一下站起,扶着一旁的桌子弯腰干呕,大有要连胃一起吐出来的架势。
当然,他什么都没能吐出来。
远处的房间忽然响起嘈杂的人声,像是争吵,分外激烈。
齐斯闻声直起腰,注意力成功被外头的变化转移。他起身走到窗边,凝神细听。
争吵声,砸东西的声音,接二连三、纷纷杂杂响成一片,似乎是由言语冲突引发的打斗。
齐斯听着声音判断距离,他适时想起,那个房间住的似乎是纹身女和被她强拉着一间的干瘦男人。
大晚上的,出什么事了?
齐斯眯起了眼。
他相信,其他玩家应该也遇到了半夜饿醒的情况,但却不是人人都带了神肉在身边。
危急关头,为了活下去,人类可以做出任何事。
仅有月光的黑夜中,着白衬衫的青年眉眼弯弯,乌黑的瞳孔中闪过饶有兴趣的光。
他很好奇,突如其来的闹剧会以什么样的形式收尾。
不过半分钟,争吵声和打斗声便弱了下去,大概是分出了胜负。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摔出了门,看不清形貌,但可以想见其人的狼狈不堪。
齐斯的视线穿过贴着符纸的窗棂,借着冷白的月光,看清那是个男人。
男人的头上血流如注,他像野兽一样跪坐在地上,嘴里发出痛苦的嘶鸣,只能含含糊糊地听清“饿”之类的字眼。
呻吟良久,男人忽然疯了一样地抠挖地面,双手刨起一抔又一抔的泥土,往嘴里塞去。
齐斯不声不响地倚靠在窗边,冷静而近乎于冷漠地凝望庭院中正在发生的情景,目光平淡如水。
他看了一会儿,垂眸扫视桌上的旅游手册。
扉页的诗句在此时此刻显得狰狞异常:
【百里皆食土,木石穿腹亡。】
“原来所谓的‘食土’就是字面意思啊。”
齐斯得出结论,幽幽打了个哈欠,转身躺回榻上。
他知道,院子里那个正往自己嘴里塞泥土的男人,已经注定是个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