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凡妮莎第一次来法国。
法国一直是艺术家的殿堂。以前,凡妮莎只在中到过艺术家对法国的描述,莱茵河两岸的桨声灯影,香榭尔大街的风情浪漫,都令她感到向往。
凡妮莎喜欢法国,是因为这些法国作家的笔杆。法国在她的眼里,是浪漫的代名词。
但是,经历过战争的摧残,此时的法国已经饱经创伤,完全不出海明威笔下“流动的盛宴”的模样。褪去了流灯溢彩的烂漫和辉煌,如今,它像一个暮年的老朽,令人倍感苍凉。
毕加索虽然是西班牙人,但他大部分时间都定居在法国。
就在1950年的时候,毕加索曾经想到美国进行艺术访问,但是最终却没有成行,因为美国政府拒绝给他签证。原因显而易见,就在这一年,毕加索在世界和平大会上,挥手画了一只白鸽,也就是后来的和平鸽。尽管毕加索本人并未和社会主义阵营联系在一起,在那个意识形态对立的特殊时期,他身为世界最传奇的艺术家之一,却令美国政府感到惊忧。
这件事就发生在不久前,凡妮莎心里感到隐隐的担心。她总觉得这部电影的拍摄不太可能一帆风顺,可能中间会发生很多的波折。身为传奇艺术家的毕加索,是否会允许揭露他的黑暗面的纪录片的产生;美国政府对于人士的矛头,是否会影响到电影的拍摄;而如果电影真的能顺利拍摄,未来上映后,身为导演的卡赞未来的职业生涯是否会受到政治方面的影响。
这些问题缠绕着她,让她觉得苦恼。
毕竟此时丘吉尔已经发表了那场著名的演说,铁幕已经在美苏之间缓缓落下。而且毕加索还是人。但也许这一切只是自己多虑,毕竟毕加索是法国人,而且此时政府并未插手好莱坞的电影摄制。
何况,要是论起来意识形态可能导致的危险,她更应该担心的是自己,她曾经在苏联度过十四年时光,而后又因为对战争做出的贡献,她被苏联领导人授予勋章。对于未来是否会受到牵连,她有时觉得惶惶不安,但转念一想,两国的关系虽然交恶,但此时并未针对艺术,只是聚焦在政治经济和军事上。根据当时的新闻报道,苏联现在都没有封杀好莱坞的电影,19491951年期间,苏联放映了将近一千部好莱坞电影,美国明星约翰韦恩,典型的西部牛仔英雄,凭借关山飞度成为当时最受他们欢迎的明星之一。
她叹了口气,他们都无法躲避政治的影响,虽然战争结束,但又产生了新的对抗。冷战的硝烟弥漫在这片大地上,人民从未获得真正的解脱和自由。
此时毕加索正定居在奥比利埃,一个偏远的与世隔绝的小镇。凡妮莎在巴黎下飞机后,一路乘坐大巴才到了这里。
此时已是冬初的时节,枯黄的树叶堆积在地上,光秃秃的树林显得冷漠而萧瑟。毕加索的家外本来种了大片的郁金香,现在却只剩下枯萎的叶子。
他的家里装修极为别致。和他的艺术风格完全不同,丝毫没有立体派的扭曲变形和夸张。凡妮莎本以为他的家里的装修会有艺术风格的影子,在装修上可能有几何体堆叠的感觉。但是,他的家里是极简主义的风格。其实倒也符合毕加索的性格,毕竟他的人生也是极简主义,对艺术的追求就是他生命的全部。
凡妮莎走进毕加索家中的时候,毕加索正沉浸在绘画中。他的模特依然是他美丽的妻子。
他的眼神无比的温柔。凡妮莎耐心的在旁边等待。
渐渐的,凡妮莎发现,这幅画并不是毕加索的抽象派绘画风格,而是典型的古典派风格。
毕加索展现出了妻子的圆润而美丽的一面,画面中她优美的轮廓和富有神采的眼睛令人沉醉。灯光洒落在她的身上,她如圣母般动人。类似于拉斐尔的风格。
凡妮莎乖乖坐在旁边大师绘画。他们互相凝视着,眼神里充满意,无限美好的交融在一起。目光那么深情而缱绻,仿佛足以融化世界的一切坚冰。
等到太阳快要落山,毕加索才画完这幅画。弗朗西斯走过来,到自己温柔的卧在沙发上的姿态,楚楚动人的笑了。这幅画完美的体现出了她的韵味和美丽。而且最令人感动的是,毕加索放弃了令自己闻名世界的风格,为了取悦妻子而选择了他素日瞧不起的风格,只因妻子的喜欢。这一刻他略带紧张而不安的着妻子的眼神,不是大师,而是一位着妻子的普通人。
毕加索让女仆收拾走画板和工具,他的妻子抱着画作从客厅离开。毕加索点燃了一根雪茄,询问凡妮莎的来意。
凡妮莎委婉而温和的转达了卡赞的意思。
然后,他们就陷入了一片寂静和沉默中。
此刻已是日暮时分,毕加索喜欢太阳将落未落时那种天然的深蓝的色彩,没有开灯。这样显得屋内很暗,唯有雪茄的那一点亮色。
等到那一根雪茄燃尽,他才徐徐说出自己的法“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