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人遭遇重大悲伤的时候,往往会毫无感觉。
这叫做“解离”。
卡伊乌斯觉得灵魂离开了自己的身体,手脚不听使唤,大脑使唤不了眼睛和声带。
他无神地望着卡斯潘消失的地方,想呼喊卡斯潘回来。
但是他的声带却只能挤出嗬嗬的空声。
一切情绪都远离了卡伊乌斯之后,他终于明悟。
信仰法神带给了我什么?
抛弃了最后一点人性,活该裁决的尤蒂奇丘派出她的神器来审判我。
我的心应该安放的位置从来不是祂的座下。唯一愿意拾起我的心的人,是卡斯潘。
卡斯潘……卡斯潘呢?
卡斯潘被我害死了。
被我奉为神明的黑暗之子害死了。
卡斯潘盯着眼前的魔卒,却没有被它的精神污染所影响。那强烈的污染也无法把他已经混沌的思维再搅得更乱了。
魔卒大快朵颐,恶心的皮肉下一阵浪涌,它仿佛「餍足」地「回味」着自己刚咀嚼下肚的美味。
这一瞬间的机会被道尔和阿拉里克抓住,接连不断的火焰箭从高空直坠而下,击打在了同一点。
杜丘生的秘能之眼看到了,通过他、道尔、阿拉里克三人不断的打击,魔卒体表那不祥的黑色裂开了一个细小的豁口。
他的战术是有效的,魔卒的表皮虽然能吞噬秘能,但是短时间内,任何大量且集中的凡之力都有可能造成一个裂口,不仅仅是道术,法术也可以。
那并不是物理上的裂口……肉色的魔卒体表并没有任何变化,是那笼罩在它最外层的,被称作“静默表皮”的神秘防护裂开了一个小口子。
若是无法看到这个裂口,则需要至少六环的法力才能大面积破开静默表皮,对魔卒造成有效伤害。
那细小的破口眼看就要愈合……然而杜丘生没有给它更多时间。
他屏息凝神,完全滞空,甚至不让自己的呼吸影响手臂肌肉的稳定性——连续不断的“闪击”像机关枪一样钻进了那个破口中。
一时间光辉大放,黄金的光芒溢满了整个地下空间,闪烁的法术给一切物体的轮廓都染上了一层金边。
噼里啪啦的裂响似乎要穿透鼓膜,金色的流星像在为魔的消灭奏响礼炮。
足以让人短暂失明的光芒闪动剥夺了卡伊乌斯视物的能力。但他却感觉一切在离他远去……
魔卒炸开了。
流淌的肉泥溅射了一地,像凝固的蜡一般化作了人皮,漂浮在黄澄澄的脂肪中。断肢掉落在地上,在这片地狱般的肉河中无力地弹跳了几下,失去了活性。
但是跪坐在那里的卡伊乌斯沐浴在这已经看不出形态的血肉中,一动不动,仿佛亘古存在在那里的雕像。
顾问降落在他的面前。
杜丘生看着失神的卡伊乌斯:“这就是魔卒,不是什么能给你带来救赎的黑暗之子。
“他已经为了救你牺牲了。”
卡伊乌斯的嘴张了张,仿佛像在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
杜丘生继续说道:“这就是你在对别人做的事情。
“每一个被你喂给魔的人都有爱他们的人。你现在所感受到的不过是你作恶的报应。
“但是如果你还对卡斯潘抱有歉意,那就回答我的问题。
“交代到底是谁在豢养魔。
“今后也许还会有更多的受害者,但只要你现在说出来,就能少一点悲剧。”
杜丘生不怜悯他。彩铃也是这样被从他身边夺走的。那种刻骨铭心的感觉他知道。
“我……”卡伊乌斯仿佛神游天外地开口:“不在乎别人怎么想……
“他们痛苦、他们绝望与我无关。
“我只关心,这一切污秽为什么没有人来扫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