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闷热,一出店门,孟夜来立刻有微微的汗意。她好后悔没有打把伞出来。
却谢琅,他负手站在骄阳下,一身清爽,肌肤极白,唇角微勾,暑热之气不能侵浸丝毫。
哎,人比人,气死人。
孟夜来走过去,准备将食盒交给他,“谢公子,你的青色甜品,你尝尝,合不合胃口。”
谢琅悠悠道“可我要先去城隍庙。”
“啊你去城隍庙做什么”孟夜来懵然,这一句没头没脑的。
谢琅微微抬首,示意她天边。
孟夜来盯着了一会,才到一张人形黄纸飘过来。一落地,是疤面鬼差老吕的声音。
老吕说话的声调,跟他的无甚表情的死人脸一致,平板无波,但现在纸无常传出老吕的声音却带了一丝焦急和惶恐,“鬼官大人,城隍庙的超度道场有变,请您来一趟。”
听闻是超度道场有异,想必是那几个阴魂有事情。孟夜来想了想,毕竟是担担的朋友,于是道“我也过去。”
烈日骄阳下,城隍庙前的大街依旧人流如织,各种叫卖吵嚷声不绝于耳。
廖二在城隍庙对面的长街上支了个草棚子,卖黄米凉糕。
今日的生意还是那样,不好不坏,偶尔来几个客人便站起来招呼。没有客人时,他便闲下来了,闲来也没事做,便一边打着破蒲扇一边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城隍庙前总是很热闹,跟世间其他热闹的地方没什么不同。
不过,今天廖二却发现一点不一样的地方。
这一上午,城隍庙中只有进,没有出。无论是来进香的车马,游览的过路客,还是做生意的小贩,进去阴凉处讨水喝的脚夫,竟没到一个人从庙中出来。
孟夜来站在城隍庙外,开了通灵眼的她到了更不正常的事情。
下雪了。
城隍庙的半空中,雪霰子飘下来,黄墙朱柱,灰砖黑瓦上,已经积了一层灰色的薄雪,且这雪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整座城隍庙就像是被罩在一个透明的玻璃罩子里。
罩子外是烈日当空,行人打扇的打扇,擦汗的擦汗,市井之声不绝于耳;罩子里,阴云密布,寂静无声,雪势纷纷扬扬。
她当然知道这不是什么罩子,而是结界。
孟夜来迟疑问道“这这是阴气吗”
她知道阴气重的地方温度会降下来,但是六月飞雪,这个降温幅度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谢琅负手,淡淡道“不是阴气,是那妖道聚集的怨气。”
孟夜来方才明明见一对年轻夫妇先她们一脚进了来,可走进城隍庙中,偌大的观宇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跨进门槛,外间刺目的光线顿时暗了下来,天色像是深冬日暮时分分般的晦暗。一阵刺骨的阴寒幽怨之气如蛇般顺着脊骨爬上来,和外面简直是冰火两重天。
丰城城隍庙一路四进,做超度道场的真源殿在正殿的偏侧,不远,这条路平日孟夜来常走,半盏茶的功夫就能走到。
可是今天,这条路怎么这样长,怎么走都走不到眼前的黄墙朱柱,灰砖黑瓦眨眼之间好像都变了样子,变成她曾经最为熟悉的山路。
半空之中,黑云低低压下来,雪落下来,无声无息。越往深处走越冷,风雪越来越大,脚步已经深陷在雪中,孟夜来感觉到自己的鞋袜已经被冰凉的积雪浸湿,每走一步都在打滑。
雪霰子落到她的脖颈上,足下一滞,少女夏日穿的单衫薄裙在这时显得分外单薄。
她在风雪之中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手一抖,手里的食盒“哐啷”一声打翻在地上。
“这条山路的阵法孟师姐你也踩过成百上千遍了,平日走得好好的,今天怎么突然绊倒摔倒也就算了,怎么食盒的饭汤也撒了一地,等下负责洒扫的外门弟子可有得收拾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