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嬴看他一眼,又装相!
俞嬴问他:“相邦将简册放在这里,该不会是让俞嬴每日来此吧?俞嬴将这些简册带回诸侯馆去勘校,也并?不会贪墨了哪一册。”
田向笑道:“上大夫说笑。向是想着,这些简册着实不少,向闲暇了也可以?给上大夫打个下手,并?于?勘校之余,聆听高论。还请上大夫不要?嫌弃向愚钝才好。”
俞嬴微笑道:“俞嬴是怕每日前来,于?相邦名?声?不利。”
田向看她?:“于?向名?声?有何不利之处?”
“俞嬴虽是齐国上大夫,却更是燕国使节,相邦不怕被有心人抓住把柄吗?况且还有前次上卿提的联姻之事……”
“对于?前者,如今两?国亲睦,上大夫身兼两?国之职,倒也不用这般避嫌;至于?后者,”田向微笑,“男女婚姻,人之大伦,再平常不过了……”
俞嬴等他虚头巴脑地往下胡扯。
田向却不再接着说,而是一言定之:“上大夫便在此处勘校吧。”
俞嬴看他,这是长?脾气了?耍起了相邦威风。
田向却又笑了,轻声?道:“庖厨做了许多醓醢,单为了这些醓醢,上大夫也不该推辞。”
俞嬴看着田向,此时的他与记忆中的样子重合起来。上天待他格外宽厚,虽这个年岁了,却不显老,眉目差不多还是那?个眉目,鼻子唇角也还是曾经让自己?迷恋的样子,人却瘦了些,眼睛里不是少年时的明澈干净,也不是十?几?年前的铁血狠辣,如今的他,就?像俞嬴见过的几?位列国有名?的权臣,眼睛里的东西厚重复杂了许多,高山深渊似的,又有他特有的儒雅君子气——不管是真君子假君子吧,气度总是那?个气度。
但他这个故作宽容、有些亲昵、有些抱怨来哄人的样子却一如既往。
俞嬴微微叹口气:“行吧,就?听相邦的。”
俞嬴不废话,坐到给自己?准备的书案前,拿起一卷简册看了起来,时不时停下思索,在一卷空白简册上记些什么。
田向便去自己?的案边批阅文书。
田向偶尔从?文书中抬起头来看看俞嬴,她?全心扎在书简中,还真有几?分做学问的儒者的样子。从?这点儿看,倒不怎么像明月儿了,至少不像年轻时候的明月儿。明月儿是那?种天资极聪颖的人。这样的人往往自恃天资,不太用功,不太有定性,子守先生又很娇惯她?,年轻时候的明月儿其实有些躁。十?几?岁的她?不太有这种一坐许久的时候。她?沉下心是后来的事,是两?个人渐行渐远的时候。
田向重又低下头,忙自己?的事。
俞嬴一直忙到吃饭。田向府上的饭食很丰盛,蘸肉吃的醓醢便有十?几?种。
田向不饮酒,似乎知道俞嬴不爱酒似的,也不问俞嬴,两?人只吃饭。
田向指指一个木盘中的:“上大夫尝尝,还是不是你喜欢的野渡渔船上的味道?”
俞嬴道谢,夹起一块蒸肉蘸上尝一尝:“很不错。鲜味很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