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张张地病床看过去,就像是浏览苦难的像。越看牙越酸,越看腿越软。胸中膨胀出一股压抑,把皮肤撑得精薄,透着热红的血肉色。
他多害怕在这些活墓碑里看见黎英睿。可他又知道一定有黎英睿。
一楼看了个遍,没找到人。刚要上楼,背后响起一声尖叫。
靠窗的床上,女人的腿正在大幅度地抽筋。医护们一拥而上,其他床的病人也都抻脖子往那边看。
肖磊瞬间大汗淋漓。抓着楼梯扶手蹲下身,两个膝盖不受控制地哆嗦。
他鲜少害怕什么事。但他现在真是怕得要死。那啊啊的叫唤,好惨好惨,像把锯子,在他的心脏上来回剐蹭。
坠机般猛烈的恐惧,让他恨不得给那个病号一枪,让她赶紧解脱算了。
这样的活着。这么样的活着人怎么能以这样的方式活着?
可人想活着。愣是想活着。哪怕只能以这样一种有失体统的方式活着。
【作者有话说】
第四刀《弥天大谎》砍完。开始砍第五刀《人世完缺》。
是不是砍起来以后也挺快的。这都第五刀了。
说起来昨天我一个血透四年的朋友来我家撸猫,我问她透析疼不疼。
她说针扎进去的时候会疼,透上了就不疼了。
上周和一个卵巢癌化疗的老同事吃饭,我问她化疗是不是很痛苦。她说去年有点,今年换了药就好很多。
我父亲是肾病走的,现在周围也有很多病人。我打心眼里对抗病的人怀有敬意,认为这是人类的一种壮举。
所以写伤病的目的也不是要去悲情,而是为了表达一种勇敢。希望宝们别把它当虐,而是当做通往幸福的一点磨难。一对经历过生死劫难的情人,我相信再不会有风雨将他们分开。
◇
“呵。真能装糊涂。江龙那块地的确不值钱,但他不就是看重了后面的批文?”黎英睿旋摁着蓝牙耳机,盯着膝盖上的电脑屏,“再者说只要他有技术,有本事造出特种钢。那别说银行不来催债,国家还得给他补上一大笔。”
“不过咱们也不用着急。首次谈判既然提出了各自的报价,就算把谈价区间确定了。你先回来,就说老板不在做不了主,等过几天我跟他谈。”
挂了手机,他又点开电脑的话筒:“抱歉,久等了。你的意思我明白,只是增资扩股毕竟是损害原股东的权益,我不建议你在现阶段实行”话说一半,他头有点晕,别开脸吸氧。这一别脸,猛住了。
黎英睿因为要工作,安排的都是单间透析。面积不大,也就没在北墙上开窗,只在门上装了个圆形的观察窗。
此刻圆窗后贴着一张熟悉的脸。无言无语,红着双潮湿的眼。
黎英睿就这么跟肖磊对视,直到视频对面的创始人叫他,才如梦方醒。强压着情绪波动,把这个视频会议开完。屏幕闪退的刹那,门被推开了。
肖磊从护士那边拿了口罩,做了简单的消毒。轻着步子进来,坐到床边的蓝色陪护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