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五千长缨军、五千神策军、五千羽林军、五千神威军,再加上各军随行的辅兵,整个队伍浩浩荡荡超过四万。
二十六年太子,八个月皇帝,一年太上皇,这是李诵感觉自己这辈子底气最足的一次。
出新丰,过渭南,入潼关,站在饱经战火的潼关之下,举目回望,郭戎的脑海里浮现的不是那首元曲,而是曾经在潼关的那场大战。
先是听信宦官谗言斩杀了高仙芝和封常清,然后听信杨国忠的谗言逼迫哥舒翰从潼关出兵,面对叛军兵临城下,颁下制说要亲征,可是转头就开始西逃……
年轻时候的李隆基是何等的雄才大略,然而晚年的李隆基是何等的利令智昏。
着坐拥大军春风得意的太上皇李诵,郭戎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由内而外的危机感。
大军穿过潼关,沿着官道向东,很快来到了此行的第一个重要目的地,东都洛阳。
太上皇带领大军东巡、北狩的消息早就已经传遍天下。
无论是对于李诵这样一位退位之后力挽狂澜,立下重誓的太上皇,还是对于长缨军这样一支连续在西陲攻城略地,扭转了整个战略局势的德胜之师,洛阳的百姓都充满了好奇。
新年伊始,当禁军踏着整齐的步伐迈入洛阳的时候,整个洛阳沸腾了。
夸耀、自豪、赞赏,威武之师,德胜之师,悍勇之师,各种各样的荣耀和称赞如同不要钱的一样朝着这支大军飞来。
然而洛阳的百姓不知道的是,跟随太上皇而来的不仅仅只有大军,还有几十个坛子以及一块块黑色的铭牌。
当长缨军的将士将战死在陇西或者陇南的将士的骨灰和铭牌送回,高声诵读功绩,宣告封赏的时候,整个洛阳彻底达到了高潮。
胜利振奋民望,荣誉光耀门楣,封赏动人心魄,蒙荫激发希望!
当一切付出都能获得回超额回报的时候,一边倒地赞扬声音中出现了些许的议论,不满的声音也开始出现,请愿的声音更是此起彼伏:
为什么大唐的禁军只招长安兵,只招募关中兵?难道洛阳的兵就不行,关东的兵就差吗?
面对百姓的情愿和指责,太上皇干脆利落地认错,并表示从明年开始,当禁军再次征兵的时候,将会给关东预留出足够的名额。
普通的百姓欲望是非常容易得到满足的,而真正难以被满足的则是其他人,这些从关东各地汇集而来,在洛阳聚集的山东豪门。
长安的勋贵已经被收拾得不成气候,但是山东的豪门却从未衰落,哪怕藩镇割据,王朝迭代,甚至连安史之乱,风云变幻之中豪门从未真正退出华夏这片舞台。
直到某一个高唱我花开后百花杀,满城尽带黄金甲的男人将屠刀挥向中原的时候,这些世家豪门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恐惧。
原本五姓七族并不在意太上皇的东巡、北狩,哪怕大唐刚刚拿下了陇西,拿下了陇南,逼迫吐蕃签订了一个屈辱的条约。
在他们来,现在的大唐皇帝并不比他们高贵,皇帝尚且如此,更别说是一个太上皇。
毕竟如今的大唐已经不是昔日太宗、武后的年代,强大的十六卫,强大的府兵,强大的神策军已经烟消云散,现在的唐皇根本就没有和他们讲条件的资本。
然而,当元和元年的新政随着信使被传递到山东之后,山东的豪门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一个个蹦得三丈高!
无论是教育,还是财富,无论是技术还是人才,无论是陆地还是家养,这些对于这些豪族来说,垄断才是豪门大族真正的立身之本。
虽然新政当中保留了国子监,保留了国子学、太学但是另起炉灶的教育体系是在破坏他们的权威。
而建立一套以他们不起的百工为核心的教育体系无疑是在挑战他们的底线。
洛阳是太上皇东巡的第一站。
洛阳同样是山东豪门的核心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