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纷扬迸溅,犹如汤汤大雪,只是这雪是灿烂金与红,且带着灼烧肌肤热度。
易真手持铁夹,将很快被烧透厚重铁锭夹出来,再抡起铁锤敲打,锻出铁锭内杂质。
这一步是机械加工前期最重要流程,无论是坚持手工打制机械师,还是习惯于全自动流水线机械师,都会用毕生来研习原料金属含量配比,通过成千上万次尝试,摸索出自己独家配方。
然而易真并不属于这个行列,他所拥有天赋令他能够做到人类连想都难以想象事情。只要他一个念头,就可以提炼出一切在理论上绝对纯净金属元素,不要说当代,只怕历代名动天下机甲制造师知道这个消息以后,都得踹开棺材板蹦起来。
不过,他却不能用概念抽取办法制作暗器。纯粹金属元素孤高如任何手持权杖皇帝,彼此保持着王不见王状态,隔绝杂质真空带围绕在它们周身,妄图入侵这个领域外来者都会得到严酷惩罚。伸进去是手指,那就冻结骨骼和肌肤,想要用掌心抓握,那就废掉这只手神经和血肉。
他只有锻造,纯手动锻造,方能制作出毒刃胚胎。
汗水凝结在他肌肤上,然后滴滴滚落,汇聚成细小溪流,继而蒸发。东海化玉诀使他皮肤坚硬如玉,但不是真把他变成玉,整个室内高热依然逼迫着他体温。
易真肌肉如流水般转动,熊熊火光之下,他体态削瘦而匀称,有种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魅力,加之皮肤明净,眉目秀丽,就像一尊正在正在打铁玉像。
铁锤叮叮当当,一连敲击了上百次,被火烧得微软铁锭逐渐瘪下去。每敲一下,他精神触须便需要见缝插针,犹如蜻蜓点水那样撇去被敲出来颗粒状铁渣。
第一轮差不多了,易真重新吹起鼓风机,将扁平铁锭扔进火炉,这一次温度需要比上一次略高。
火苗带着白光,席卷炉膛内一切东西,他抓紧添加燃料,产自战争天马星系蓄火煤热力强盛,燃烧时间漫长,易真毫不吝啬,大把抛入。
铁锭金水横溢,发出滋啦尖啸,易真仓促地一扫砧子,再度夹出红透铁锭,放在上面。
第二轮敲击需要更大力量,更快速度,更多击打次数,易真嘴唇紧抿,汗水从他睫毛上凝聚成滴,打在护目镜边缘,晕开一线水痕,又慢慢地渗下去了。
待到第二轮冶炼过后,铁锭变得更加薄长坚韧,易真再次用铁夹钳住,送进燃烧烈火中央。
鼓风机轰鸣不断,第三轮煅烧,火焰几乎见不到红色,浓金掺杂着白,自下而上地使铁块扑扇起来,在灿烂夺目浓光中翻滚。易真瞅准时机,将远远待命机器人助手唤到跟前来。
机器人助手提着专门用来淬火纯净冰水,身下转轮飞旋,从远处快速地挨近易真,易真单手拽出脖子上吊坠,精神触须打进去,分割出一小块蓝黑色概念体,扔进冰水中。
“快快快”鼓风机噪声太大,易真不得不扯着嗓子喊,“加冰,不要变温了”
机器助手骨碌碌跑远,易真再次取出薄长铁锭,放在砧上锻打。
第三次去除杂质,他没有急着抡锤,而是脚下踩着机关,让铁砧上方悬槽缓缓倾斜,使同样金红炽热钢水在铁锭上浇了厚厚一层。
掺进其它金属,会使最终成品成分更加稳定,也更加坚固耐用。
这时易真才挥动铁锤,以狂风暴雨速率敲击着面前铁砧。他手臂已经有点打抖,后背发力肌群也开始泛酸,但是他不能在这时停下,稍一中断,迄今为止努力可就白费了。
第四轮、第五轮,乃至第六轮锻造,铁锭越来越薄,越来越宽长澈亮,逐渐从原来三指厚,被易真打到了纸板厚。
第七轮,一上午过去,易真慢慢控制温度,降低火候。他已经抡锤三千六百下,打了整整四个小时。
最后一轮,八炼八收,他嘴唇发白,发尾在热浪中蜷曲焦淬,只来得及喝几口水,全靠一股真气硬撑。
原本方方正正厚实锭块,此刻已经完全不出之前模样了。不规则大面积铁片边缘锋利,贴在砧上,散发出红亮热光。
易真哑着嗓子喊“水”
机器助手急忙奔过来,手里举着冰桶,概念体早已融在其中,将一桶水都染幽蓝诡谲。
易真单手持铁夹,风驰电掣地往暗蓝色冰水中一浸,铁片发出刺耳尖叫声,大量蓝雾轰然蒸腾,遮蔽了易真视线。
这还不算定型,易真夹起铁片,继续击打数十下,再放进桶中,如此再往复八次,那一汪蓝水已经脏污得不出颜色,易真才亲自把桶提到一边,旋即换了一桶干净水,聚精会神地冲洗手中灼热铁片。
铁渣和炉灰顺着铁片缕缕往下流淌,终于冲刷出了它本来颜色明澈匀净,黯蓝如仲夏深夜,泛着幽幽阴暗波光,令人无端后背生凉,脊骨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