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芷低着头,就是不理人,把李道瑾急得够呛。
“是不是喝多了难受,要不要喝口茶?”
袁芷摇摇头,眼泪还是吧嗒吧嗒地掉,大有越哭越带劲的趋势。
李道瑾不知所措,双手慌不择乱地连忙给她擦眼泪,手快忙不过来了,擦完这边擦那边。
“夕夕,怎么了,和我说说好不好?”
袁芷吸溜着鼻子,鼻尖红红的,眼眶也是又湿又红,像路边被人遗弃的小猫,脆弱中带着一股野劲。
刚刚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呢,怎么喝完了就这样?
袁芷推开李道瑾,径自出了房门,李道瑾不放心,只得跟在身后。
袁芷来到后院,此处栽种着一小片白芷。值此季节,白芷的药香分外浓郁。袁芷寻得一处台阶,随意坐下。
天上月被浮云遮蔽,仅能依稀辨清身旁人影。李道瑾正端坐于她身侧,她不言他不语。
“这里有一片白芷,家里也种了一片。”,袁芷没来由地说了这么一句。
李道瑾反应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袁芷所说的家,指的是翊王府。
家里?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家”这个字了啊!
原来她也会想念翊王府吗?竟然是在思念那个并没有居住多久的地方——家?
李道瑾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袁芷的头,将她耳畔的几缕碎别到耳后,柔声问道:“你想家吗?”
袁芷缓缓地摇了摇头,表示否定:“不想。”
不想?这个回答完全出乎了李道瑾的预料之外。之前袁芷曾与他谈论起翊王府时,他还一直认为她内心深处其实是渴望回到那里去的呢。
“为何?”李道瑾满脸疑惑地追问道。
袁芷微微抬起头,目光凝视着远方,轻声说道:“苍梧来怨慕,白芷动芳馨。直到如今,我方才领悟到一个道理,有些人生来便注定无家可归。”她的声音平静如水,但其中蕴含的无尽哀伤却令人心碎。
李道瑾突然理解了袁芷心中所想。自十七岁起,袁芷便一直生活在动荡不安之中。尽管白芷花美丽动人,但它的命运却充满坎坷——要么被当作珍贵药材采摘利用,要么成为文人雅士们借以抒高洁情怀的工具。
从来没有人关心过一株白芷内心真实的感受,更无人在意那个本不愿卷入这场是非纠葛中的袁芷。
那么究竟是何时开始的呢?也许,自从袁芷降生人世那一刻起,她就注定要承受这一切苦难。而与李道瑾的婚事,加推动了她走向既定道路的进程。
"夕夕啊……这一路走来,你一定吃尽苦头了吧。"李道瑾轻声呢喃道。
此时此刻,袁芷低垂着头颅,泪水如决堤般涌出眼眶。她低声啜泣着,肩膀微微颤抖,仿佛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出口,瞬间喷涌而出。
“阿瑾,我好累,呜”
袁芷从未如此失态过,现在却在院子里像个孩子一般号啕大哭,仿佛要把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泄出来。
这可能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千里之堤毁于蚁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