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由我在控制,是由母蛊在控制。”花弄影纠正他,“母蛊现在没有任何异样,和之前没什么不同,依旧待在炼蛊盒里安安静静地活着,所以我在想,可能是子蛊那边出了什么差错,然而顾剑寒不在此处,我也无法剖开他的心察子蛊的状况。”
她最后补充道“尊上见谅。”
莫无涯皱起眉“弄影,玉刹已经遇害了,你就不想帮他报仇吗如今罪魁祸首就在冷月峰呆着,你忍心着玉刹的元神在万鬼牢生不如死,然而顾剑寒却好端端地在冷月峰上受万众戴,逍遥自在吗”
“万众戴”
花弄影垂眸,长睫在卧蚕处洒下一片浅浅的阴影,轻轻将这四个字重复了一遍,并不带什么语气,但莫名让人想到嘲笑,或者一声不太像同情的叹息。
“那尊上,你想要我怎么做”她将炼蛊盒的盖子重新盖上,里面花花绿绿,或肥或瘦的各类蛊虫又回归了它们所喜的黑暗之境。
它们都是母蛊,控制着一只到十只不等的子蛊,控制等级各异,在花弄影手中,让无数个灵魂像牵线木偶一样毫无所觉地,浑浑噩噩地活着。
自从子蛊种入的那一瞬间,他们便失去了一部分自我。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最终会彻底失去自我。
至于顾剑寒,便已经是命运蹇涩和阴谋罪恶之中太过不幸又足够幸运的例外了。
“师尊”
闻衍蹲在床边握着他的手,眼泪汪汪道“你这一觉睡了好久好久好久,终于醒来了,再不醒我就要带你去药谷请钟师叔给你病了。”
顾剑寒了他好一会儿,不够似的,不知过了多久,等到闻衍差点以为他睡傻的时候,他才轻轻朝他莞尔“阿衍,我做了一个梦。”
闻衍眨了眨眼睛“梦见我了么”
他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顾剑寒却真的点了头,毫不犹豫,毫不扭捏。
顾剑寒似乎变了好多。
“我梦见了一个很是怪异的世界。”他说,“那里的路上划着长长的黄白线,路上飞驰的不是马车,而是一种很是坚硬庞大的、五颜六色的金属物,我站在路中间,不能飞,我以为我会被撞死,结果那些东西直接穿过了我继续飞驰而去。”
“什么”
“路上走的人也很奇怪,他们穿的衣服和你的睡衣差不多,男人大多都剪了短发,和你之前的头发长度大致相同,所以我在想我是不是去到了你原本所在的世界。”
闻衍震惊“怎么可能,师尊从来没去过那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的基础都没有啊,怎么会梦见那些东西”
“我也不知道。”顾剑寒平静地说,“但是我很高兴。”
“以前做的梦大多都是血腥残忍的,每次醒来都是一身冷汗,遇见你之后便不怎么做梦了,每天都睡得很好。”
“像这样的美梦,还是第一次做。”
闻衍搞不懂他,于是将他的手捉起来,让他的掌心贴在自己脸颊上,而自己又将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还差点被车撞到,哪里是美梦了”
“因为这个梦里有你。”
顾剑寒说话越来越直白了,以前他说这些话还会特别害羞,现在就只剩闻衍一个人害羞了。
“师尊这种话说出来要给我一点心理暗示啊,突然说真是让人招架不住哇”
闻衍一下闷进柔软的被褥,露在外面的双耳红得可怕,顾剑寒着他,没忍住用微热的手指捏了捏他的耳垂。
“之前不是都和你说了么梦见你了,是你自己傻,没有反应过来。”
“都知道我傻了,那就说清楚一点嘛。”
“所以最后我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
好像很有道理,闻衍心想。
他好像从一开始就说不过顾剑寒,只能靠一些茶言莲语的小伎俩迷惑他而已。
“师尊我是不是有一点无理取闹师尊讨厌无理取闹的人吗”
“哪里有无理取闹阿衍这么可,我喜欢还来不及。谁要说你无理取闹,我第一个不答应。”
闻衍怔了一下,缓缓抬起头,有些难以置信。
“师尊今天好像很不一样。”
那些原本很难说出口的话,很羞于启齿的话,他却那么轻飘飘地说了出来,仿佛说的不是什么情话,而是毋庸置疑的,不容动摇的真理。
说真理的时候,是无需害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