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守海眼睛半睁半闭,神志不甚清明,从喉咙里挤出气音:“去找梁源。”
担忧之色陡然沉滞,分明是夏季,梁盛却如?坠冰窟,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梁盛僵立许久,才?缓慢坐回去。
他?呆呆望着一脸病容的梁守海,思绪飘远,爹竟这般惦记苏源,连病中昏迷都唤他?的名字吗?
可惜苏源永远不会回来了。
苏源过继改姓一事在整个凤阳府传开,有人赞同,自?然也有人鄙薄。
有与他?不睦的同窗故意问他?作何感想,更?有甚者,在众目睽睽之下质问他?爹是不是真的宠妾灭妻,重庶轻嫡。
对此,梁盛只能捂起耳朵佯装不知,心中却是窃喜的。
苏源改姓,他?就?是梁家唯一的子嗣,爹就?算再?如?何悔不当初,木已?成舟,一切都已?无法挽回。
然而?事实却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事已?至此,他?爹还在惦念着苏源!
梁守海锲而?不舍地念叨着,一遍又一遍,不得回应不罢休的架势。
去还是不去,两股思想极力拉扯,让他?的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
几息之后,梁盛再?度俯下身:“爹您说什么?声音太小,儿子听不见。”
梁守海意识混沌,仍下意识重复:“去找梁源。”
梁盛死死掐着眉心,这里面疼得快要炸开,痛楚与嫉恨交织,让他?面色扭曲。
心里有多恨,掖被子的动作就?有多温柔:“爹您别想那么多了,好好睡一觉,您想要什么儿子都帮您去做。”
终于?得到回应,梁守海沉沉睡去。
梁盛静坐片刻,唤丫鬟进来守着,独自?回了住处。
房门阖上,不多时屋里传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尖锐而?压抑。
发?泄过后,他?又将书案上的物什逐一归位,翻开书本,开始放声朗读。
声音越大,脑袋里的钝痛就?越明显。
梁盛瞳孔充血,像是毫无感知的机器,嗓音愈发?高昂。
梁家发?生的一切,苏源一无所知,他?正与季先生告假,打算明日去一趟府城,将童生信息更?正好。
季先生正批阅课业,闻言立刻同意了:“去吧,缺漏的课程回头找方东补齐便是。”
苏源这孩子是他?看着一步步成长起来的,秉性淳良,向来以直报怨,远离梁家不见得是坏事。
早日解决了这些琐事,苏源才?能尽早投入到学习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