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铮转着杯子,心底那股难以言喻的痒意又升腾而起。
这股心痒自来湖州后就一直埋伏在身体里,只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偶尔冒出头,撩拨一下自己藏于层层叠叠筹谋背后的心事。
“不是有意思,孤就是觉得她挺舒服的。给人感觉很熟悉,很温暖,像太阳一样,入秋后一天比一天冷,能晒晒太阳,不好吗?”
“好,晒太阳当然好,但你既然觉得舒服,那怎么就不想一直晒下去?”
容铮放下杯子起身,看着连廊水榭倒映出的芙蓉夕照之景,那西斜的日头烧的通红,但却已经是落日余晖了。
“当然是因为没有不会下山的太阳。”
“再说了,本宫这些年的日子也确实无聊,难得来趟湖州,正赶上杨家犯错,从天而降了这么大一个乐子。她想要查皇陵,无非是要借本宫的手圆梦,那就随她去,左不过一场闹剧,能恶心杨家,还能给本宫找点乐子,何乐而不为呢?”
“你倒想得开,和杨家硬碰硬能有什么乐子?就嘴硬吧,别再被小姑娘给玩死了”
“孤好歹也是太子,哪儿有这么弱?”
“弱不弱的殿下自己心里有数,我就再多说一句,悠着点,你当九娘是乐子,搞不好人家当你是如意郎君呢。”
“哎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虽然阿铮你是有点不争气,嘴巴还毒,人也刻薄,但那姑娘居然觉得你能打败杨毅远,说明眼光也是异于常人。该不会九娘几次救你,还硬要拉你查案,其实没那么复杂,就是单纯心悦于你呢?”
“别说,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啊!要不是她暗恋殿下已久,时刻偷偷观察着,怎么就能对你的脾气秉性饮食起居了如指掌呢?总不能真是缘分使然吧。”
一阵沉默,突然有水珠打在连廊飞檐之上,下一瞬,几只飞鸟自水榭疾驰掠过,淅沥声渐起,竟是又下雨了。
容铮没有再搭理吴所畏的胡言乱语,只抬腿朝屋中走去。
秋雨下了一夜都不见停,转过天,等众人冒雨赶到湖州兵马司的营帐时,湖州总兵官常青已经在帐外搓着手踱了无数圈步。
见太子车架已至,还没等容铮下车,常青就把近三年从军中供给到湖州各处的磷火石明细呈了上来,摆明了兵马司全力配合调查并和这件事当真毫无瓜葛的态度。
容铮挑了挑眉,示意肖刘二人也一起来看看这明细册。
“灯房、火房、织造局、府衙奇怪,怎么这法隐寺也要用到如此多的磷火石?”
“哦,法隐寺啊,那诸位大人不清楚很正常,末将也是调任湖州兵马司后才知道的。”
原来这法隐寺常年香火鼎盛,乃江南第一名寺。前朝太宗皇帝游历湖州时,特从国库拿出万两黄金,于法隐寺内兴建长生烛。烛火永燃不灭,以护佑国祚绵长,大历容家先祖登基后,也曾多次来法隐寺参拜,祈求国运昌盛。
而支撑这长生烛烛火不灭的关键,就是湖州兵马司常年供给的精炼磷火石。
“不过法隐寺那边这么多年来每三日送去的磷火石数量一直都是一样的,应当不是寺里有人私藏火石作乱吧。”
容铮沉吟片刻,决定还是兵分几路先去这明细上的几处地方逐一盘查,最后在法隐寺外的灵山脚下汇合。
从织造局出来,九娘被这连绵秋雨裹着肃肃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