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与质子》全本免费阅读
段曦宁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心中闪过一丝懊恼,故作不悦地冷笑一声,质问:“沈七公子好大的架势,还要朕恭候你大驾不成?”
方行完礼的人顿了顿,不卑不亢地拱手长揖道:“让陛下久等,失礼之处,还望陛下恕罪。”
段曦宁倒也不深究为何他此刻才来,淡然道:“平身吧。”
沈渊行礼之后立于沈鸿身侧,芝兰玉树,不外如是。
听到对方独具韵味带着威压的嗓音,沈渊下意识地抬眸,只见她墨高束,虽着男子衣冠,身姿挺拔端正,却不难看出是名女子。
她姿态慵懒闲适,修长的手指间一把匕灵活地翻飞,像是悬于人颈上的利刃,令人惶恐。
偏她又带着和煦的笑容,叫人摸不准她的脾性。
她有一双极为明亮锐利的眼睛,如九天之鹰,带着俾睨天下的气势,将臣服于她脚下的一切尽收眼底,高高在上地站在云端俯瞰这世间。
或许一时迷失在这表面的和煦中,他竟忘了这是随时能覆灭他家国的人。愣愣地盯着她看了片刻,被她那双眸子灼得回过了神,这才急忙低头。
平湖一般的心却仿佛被惊雷投射,激起阵阵涟漪。
只这一眼,他便知道,她是自由翱翔的鹰隼,见过他从未见过的天地,有他极为向往的人生,可望而不可即。
段曦宁深觉自己这趟来得不亏,心情大悦,看向沈渊的眼神带了一丝欣赏,说话也比平时文雅中听了几分:“吾等粗人见识浅陋,今日得见,始知何为芝兰玉树。”
她转头看向他问:“朕带你回大桓,你可愿意?”
不等答复,视线扫过沈鸿时,她似笑非笑地问:“世子以为如何?”
“臣……”沈鸿心下一沉,姿态恭敬,却支支吾吾的没说出个所以然,似是透着一丝不情愿,又有那么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
沈渊适时拱手道:“臣愿往,但求陛下莫要为难兄长。”
段曦宁明知他在说世子沈鸿,却故意逗他,问:“这殿中有你好几位兄长呢,你指的是哪个?”
不待他回答,她目光投向沈濯,带着不达眼底透着凉意的笑,意有所指道:“说起来,你那个兄长好像不喜欢你啊。”
沈濯眼见她要对自己难,吓得心中咯噔一下,急忙打算告罪,却听她转而撩逗沈渊:“没事,他喜不喜欢无所谓,朕喜欢就够了。”
沈濯松了口气,听闻此言心下又腾起几分鄙夷,讥讽的眼神不加遮掩。
这野种果然天生下贱只配给人做面,在女人跟前讨生活,登不得大雅之堂。
正轻蔑地想着,就听得段曦宁话锋一转,唤来甲士,视线扫过沈濯,轻飘飘地下令:“将他给朕拉出去打,朕可看他不顺眼得很!”
殿中众人噤若寒蝉,梁王顾不得许多,慌忙想要求情,就被段曦宁皮笑肉不笑地堵了回去:“梁王放心,朕不打死他。”
梁王一噎,只觉她脸上笑意渗人,想起自己举国上下都还捏在她手里,纵使老脸上满是心疼,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心中十分憋屈。
沈渊在一旁垂眸不语,无悲无喜,好似世间万物皆与他无关。
梁国上下向来追求君子端方,喜欢浓眉大眼、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的长相。如他一般容貌过盛雌雄莫辨之人,总是容易招人鄙夷,斥为妖孽之相,最是不讨父王喜欢。
他这二哥仗着父王疼爱,从小到大没少欺凌暗害他,今日被人出手惩治也是咎由自取。
自作孽,不可活。
他有些后怕地回想起自己在马车上做的那个梦。
梦中,他顺利地被兄长送出了武康城,逃过了为质的命运,可兄长和其他人却被当庭斩杀,鲜血染红了整个大殿。
他的兄长,梁宫中唯一对他好、能让他依靠的人,就那么随意地被人像牛羊一样宰了,级被人切瓜砍菜一般剁下来,滚落在地。
他是喝了兄长递来的一杯茶而昏睡的,惊醒时,眼见马车正在出城的路上,载着他离开这座随时可能会血流漂杵的都城。
做了那这样的梦,他再也无法心安理得地逃走,连累兄长和那么多无辜之人丧命。
他平生最信鬼神之说和因果报应,若那么多人因他而无辜枉死,以后逃到哪里他能安心地活下去呢?
于是他赶紧叫车夫掉头,匆匆赶了回来。
还好,一切还来得及。
段曦宁对他十分感兴趣,又随意问了问名字,平时都看些什么书之类的闲话,将为沈濯忧心又不敢再多言的梁王晾在一边。
她问一句,沈渊便言简意赅答一句,进退有度,既不过分谄媚,也不显得失礼,让她印象不错,总算信了沈氏才子辈出的传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