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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天狗业火四(第1页)

《师弟可爱但白切黑》全本免费阅读

雾绕窗格,雨打芭蕉。

天蒙蒙亮时起了阵风,雨也跟着掉下来。

一场大火,烧得宣平侯府只剩一片废墟,皇帝特命人连夜收拾出一套新的府邸,好让他们暂时住进去。宣平侯感念救命之恩,特将云水瑶师徒三人请入府中做客,不仅送了金银珠宝,连府里的下人见了他们都要行大礼,态度十足的恭敬。

“赤焰金甲虫。”沈欺尘半个身子浸在微暗的晨光里,他低头看着棋盘,垂指捏着棋子缓了缓,落下最后一步棋,“生长在三界交界地,触之便可嗅到硝石与尸腐味,喜群居,其性惧光,见微光即会自燃。”

棋盘上白子生路彻底被堵死,大势已去,云水瑶对着棋局沉默了好一会,将拿起的白子扔回棋盒里,懊丧地抓了下头:“……所以你该不会认为昨晚那场大火是由几只虫子引起的?”

沈欺尘放下棋子,但笑不语。

他一向喜爱清静,是故院子里不见有人侍候,连个丫鬟也没有。他起身从桌上端来一盘荷花酥,推到云水瑶手边,而后独自收拾棋局,“一只虫子自然说明不了什么,可十几年前那场大火,事后也有人在废墟里现这种虫子的尸体,姐姐难道不觉得太过巧合了吗?”

云水瑶对十多年前生的事情不甚了解,燕微雨一早随方见寒出门去了,阴雨天李逢舟腿疾复留在屋里休息,她也不便在这时去打扰。

三界交界地混沌无序,没有因果轮回,不受任何法则约束,千百年来鲜少有人冒险踏入此地,里面的生物也不曾出来。赤焰金甲虫是无视自然法则的存在,一旦离开其生长地就会停止生长,这种虫子若大规模出现在人界的确有些蹊跷。

云水瑶听出沈欺尘话里有话,她拿起一块荷花酥瞧了瞧,不作回答,打算听他继续说下去。

“十七年前妖族派使臣来朝求和,皇帝仁慈,本不欲与他们追究过往,岂料当夜天生异象降下大火,皇后与太子皆葬身火海,洛阳城百姓死伤无数,而妖族使臣无故自焚,所有人都怀疑这场大火是妖族所为,却始终找不到任何证据。”

人、妖两族世代势同水火,百年前人族曾出过一位凡七境的剑修,凭一己之力重伤入圣一境的妖王,死后肉身与魂魄化为北域万里长城,彻底粉碎了妖族攻占北地的企图。

当今世道无论人或妖修行皆是不易,淬体、开元、真元、神游、凡、入圣,多数人止步于真元境之内,神游境已是难得,再往上便是要赌气运了。

妖王仍在昏迷中,妖族士气大挫,对人族更是恨之入骨,求和是不得以的屈辱之举。云水瑶虽在上仙界,但也听过众仙家多次提起妖族秉性恶劣,记仇且睚眦必报,这样的怀疑也确非是空穴来风。

沈欺尘收归好黑白棋子,抬眼看她:“还下一局吗?”

“……”云水瑶的棋艺是跟着云月学的,云月此人是出了名的臭棋篓子,不说围棋,象棋都能下出“将骑马逃走了”的操作,可想而知,她的技术也好不到哪里去。

云水瑶也早看出来他在故意让着自己,于是她默默吃了一口荷花酥,装出很忙的样子:“你自己玩吧,我对下棋不感兴趣。”

沈欺尘微微点头,接上之前未完的话题:“现今和平来之不易,谁也不愿再挑起纷争,没有证据的事也只得不了了之。此事多数人坚信是妖族所为,但亦有一部分人主张是另有居心叵测之徒故意栽赃陷害,你师父便是其中一个。”

他先给云水瑶倒了杯温热的花茶,随手从书架抽了本棋谱。

“你师父在烧毁的胡玉楼里找到了几只赤焰金甲虫的尸体,他起了疑心,只可惜当时他也不认识这种虫子。他不信妖族会如此愚蠢,派个使臣来放火挑衅,可那场大火已然激起民愤,仅凭他的一面之词也难能服众。”

云水瑶垂眼看着缺了口的荷花酥,若有所思。

一路走来,她其实看得出来燕微雨对洛阳一带十分熟悉,再加上他与方见寒的关系,不难猜出他曾经应该在洛阳待过很长一段时间。至于后来为何选择离开云游四方,难不成是因为这件事?

“说起那场大火,我倒是还听过一件逸闻趣事。”沈欺尘仿佛看出她心中所想,他低头翻看棋谱,执黑子挂角,“当年胡玉楼的花魁云彩姑娘貌比花月举世无双,不爱钱财珠宝,唯独倾心于一位年轻有为的剑修。两人原本倾尽毕生积蓄准备为她赎身,谁想这位剑修有一小师弟生得姿容极好,昳丽近妖。云彩只见了师弟一面便不肯再和剑修走了。一边是心爱,一边是师弟,剑修夹在中间尴尬又难堪,他也因此失意落魄,消沉了好一段时间,后来胡玉楼起了大火,云彩为了救一个小孩自己却被房梁砸死了,剑修一直懊悔自责没能把她救出来,更是因此生了心魔,从此便拔不出剑,消匿于江湖。”

……这个故事为什么听起来有种古怪的熟悉感。

云水瑶问:“……你说的这个剑修,该不会就是我师父吧?”

沈欺尘说:“逸闻趣事罢了,真或假谁会费心去考究呢。”

云水瑶:“……”这下更确定了。

难怪她总觉得燕微雨与方见寒这两人之间关系有些微妙,时隔多年重逢见面,身为师兄却一心想躲着师弟,原来是有过这么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过往。而那个被云彩姑娘救下的小孩,想来应该就是李逢舟了。

云水瑶惊叹于燕微雨曾经的情感纠葛,但细想过后又觉得有点奇怪,她抬眼看着沈欺尘:“十多年前的陈年往事,你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窗外雨越下越大,雨滴像乱撒的珍珠,四处迸射,在窗上敲出闷闷的响。

沈欺尘微微压低了声音,听来却足够清晰:“很多事不敢不知罢了。”

他回望着云水瑶,眉眼间带着淡又柔和的笑意,如似春水弯月,连周围尘埃都泛起温柔的涟漪。

云水瑶站起身,她端着那盘没吃完的荷花酥走到窗边,同他隔开了一段距离。

少年温和谦逊,从容有度,不会有人忍心去质疑他话里的真假。但她清楚,沈欺尘绝对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纯善柔弱,他很会揣测人心,以便将自己伪装成别人眼里期望看到的样子。

苍霖曾对她说过,出门在外只有两种人才值得相信深交,一种是笨人,另一种则是直人,因为这两类人不会背后耍心眼。至于沈欺尘,他大概在尤其要小心的那一类里,指不定哪天就会突然咬她一口。

小灰原本趴在桌上打瞌睡,见她站远了,它也换了个地方,趴在棋盘上。昨晚一场大火来得突然,凶险万分,幸好云水瑶及时出现救了他们。

小灰在棋盘上翻了个身,悄悄往窗边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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