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星剑法虽简单,却有着无穷变化的可能。
贺湑练着练着,竟进入了忘我之境,还是引路人叫醒他,他才惊觉自己已经练了上百遍。
“练得不错,”引路人淡淡评判道,“时候不早了,明日继续。”
“多谢引路人兄教导。”贺湑语调含笑,手一松,长剑便化作光点,散入空中。
“不必客气。”引路人顿了顿,“你可以叫我行重。”
“行重,好名字。”贺湑从善如流。
他也觉得老叫引路人有些奇怪,先前以为引路人只是一道意识,却没有想到他有自己的名字。
“嗯。”行重略一颔,便化作光点消失在原地。
贺湑再一睁眼,回到了躯体内。
茶盏已凉,天光渐隐,屋外忘鹤仍在扫雪。
掌门弟子慕流风来送东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瘦弱的忘鹤站在积满雪的院子里,拿着一把再普通不过的铁剑,一点一点撬开雪,然后将其送到院外。
铁剑冰寒,忘鹤手上的伤口难免和剑柄粘连在一起,又被硬生生扯开,血肉模糊。
这样的折磨已不知经历了多久,院子里的积雪已经清理了一大半,还剩一些边边角角。
而忘鹤的师尊,剑尊谢之涯就坐在木屋窗边,泡了壶茶看忘鹤扫雪。
一扇窗户将屋里屋外分隔成两个世界。
慕流风看了看面色苍白的忘鹤,又看了看气定神闲的剑尊,心下骇然。
从前谢之涯性情温和,虽有剑道天才的盛名,却毫不骄纵,自十年前那场变故后,却变得愈阴冷孤僻,喜怒无常。
不过,不能再执剑这样的事情生在哪个剑修身上,都是毁灭性的打击,更何况承受这种伤痛的是剑道天才谢之涯呢。
听说望月峰那几个内门弟子拜入山门一年,从未见过谢师叔,唯有作为亲传弟子的忘鹤常常上山拜见,却每次都落了一身伤回来。
大家都猜测是谢师叔以折磨弟子派遣忧愁。
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慕流风不敢多言,快步走到木屋前。
忘鹤觉察到有人来,抿了抿冻得皲裂的嘴唇,向慕流风问了声好:“慕师兄。”
慕流风目光怜悯地冲他点点头,却也不好问,便朝屋里的贺湑一拱手:“谢师叔,师尊说您的茶壶坏了,让我来给您送个新的。”
窗前的贺湑放下茶盏:“交给忘鹤便可,替我向步掌门道谢。”
慕流风遂拿出一个乾坤袋,递到忘鹤手上。
看着忘鹤几要晕厥的脸色,慕流风迟疑了一下,还是从袖中掏出一枚丹药,压在了乾坤袋下,随即拱手道:“告辞。”
忘鹤愣了下捧着乾坤袋的十指收拢,目送掌门弟子御剑离开,心底生出一丝暖意。
“进来。”贺湑的声音再次响起,忘鹤借着收剑的功夫,把掌门弟子给的那枚丹药收入袖中,而后才拿着乾坤袋进了木屋。
忘鹤此时的模样比先前更加狼狈了,面如纸色,眼睫上的雪被屋内的暖意融化,雪水并着冷汗流入衣襟。
贺湑看得心惊肉跳,下意识的就想扔道净身诀过去,但这回及时想起来自己是个恶毒师尊,于是把手又按了回去。
“脏。”贺湑淡淡评价道。
他的声音不带什么情绪,却让忘鹤感到从未有过的难堪。
忘鹤强撑着压榨干最后一点灵力,给自己捏了道净身诀,收拾妥帖后,才上前将乾坤袋递给贺湑。
贺湑掂了掂袋子,而后从中取出一只纸鹤,那纸鹤在贺湑指尖扑扇了两下翅膀,纸捏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竟出了步道忱的声音。
“之涯,还有一事忘了与你说,你望月峰既已有弟子,此次请元大比也让他们去试试。你那亲传弟子我看过,资质不错,你也上点心,既然收了别人做徒弟,就好好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