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的集市,根本没人在卖东西,也没人在买东西。那条八百年不曾被注意过的小巷,第一次收获众人的目光,总算体验到了备受瞩目的滋味,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衙门带回嫌疑人,很快开始了审讯。
“再问一遍,最近见没见过袁幸运?知不知道他去哪了?”
“没有没有没有……还要我说多少遍啊老爷,那纸条你们不也看见了吗?我要是知道他跑哪去了,我还用给他门缝里塞纸条吗?今天我也是去找他的啊?”
“和袁幸运到底什么关系?”
“就……合伙做点小本生意啊……”
“什么生意?”
“卖猪肉。”
“卖猪肉要什么急单?”??
“那人急着吃肉不行吗?”
“临州人,会特意要袁幸运铺子里的猪肉?他急着吃肉他还跑到这儿订肉?他就不能在家门口买肉吗?”
“那……就是有呗,就是有客人想吃这一口呗,人有钱,你管呢?”
老衙役深吸一口气,重重合上眼皮,忍无可忍:“牛大奔,你从前也是在衙门里待过的,虽然不是文职,但你好歹也得懂点吧。镇口货物进出都是会有记录的,我们没在里面找到和袁幸运有关的任何一次记录,你这是还想帮袁幸运多添一项漏舶贩私的罪名啊?”
听到这里,名为牛大奔的男人第一次把脸转过来,不再用下巴看人,“我们从前也在衙门里待过,所以你不更应该了解我们吗?老沈,你觉得……”
他一字一顿,盯着老衙役的眼睛,比起不快,更多有些伤心,“你觉得,我们是会干坏事儿的人吗?你也觉得我们只会杀人?”
牛大奔是三年前离开衙门决定改行的。相比袁幸运,他在衙中待得要久一些,那个时候柴有味已经进衙了。所以这一回,除了老衙役外,他也认识对方。
柴有味对牛大奔的评价是,刽子手中的高手。
整个行刑班中,他是手法最干净利落的一个,死在他刀下的罪犯往往都比较痛快舒服。虽然听不到真实的反馈,但柴有味猜,死在他刀下应该是最不疼的。甚至曾有一度,衙门中的死刑犯甚至会偷着给自己送钱,求他给自己安排用牛大奔下刀,这件事,给当年刚入衙门不久的柴有味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与小小的震撼。
老衙役开玩笑时总说,想死在牛大奔手里,那得排队!
当年坐在一起开玩笑的人,如今却坐在刑房的两头。
牛大奔离开衙门的时候,众人喝过一场送行酒,席间老衙役喝得七荤八素,胡说八道,柴有味到现在都还记得很清楚。他说牛大奔是自己一辈子的兄弟,这一桌人全是他一辈子的兄弟。牛大奔以后不管走到哪里,他都会拿他当朋友,关心他的吃住。可事实却是,那天酒醒后,老衙役就再没和牛大奔见过面,就算听说他和袁幸运有联系,也不知道两人究竟联系到了哪一步,是不时见面喝场酒的关系,还是抱在一起做些见不得人的生意的关系。
现在再想,某种意义上,老衙役当天是真的在胡说八道了。
这一场审讯,持续了将近一个下午的时间。
听到最后一个时辰的时候,刘贵枝已经彻底失去了兴趣,因为在她看来,那已逐渐偏离了一场审讯该有的初心,老衙役除了反复问那些牛大奔死也不会说实话的问题外,全都在和牛大奔算旧账。
审讯的影子刘贵枝没看到,倒是看了一场有关兄弟情的辩论。牛大奔怨气冲天,将衙门众人指责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