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云慧就嫁在建安郡姚家。姚家离单家不算远,拐几条街就到,但平日单云慧要操持家务鲜少得闲回来。
听得这般问,她惭愧低头。
单云华抬眼看去,就见她双手揣在袖中,面色愁苦。
“怎么了?莫不是姚家又给你气受了?”她问。
“没、没”单云慧摇头,尽量避开这个话题,只道:“我听说有人找你们麻烦,心中担忧过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官府抓着了吗?”
“并未抓着,跑了。”单云华道。
一听,单云慧又愁苦起来。
“云华,”她问:“你还想跟姜家解除婚事吗?”
单云华正在击拂茶末,闻言,动作一顿。
就听得单云慧小心翼翼劝道:“我知你性子倔强受不得委屈,可今日之事实在令我忧心,估计是外头的人听说你要跟姜家解除婚事故意上门欺负。”
“你看”她说:“婚事还未解除就来了这些麻烦,若是以后解除了如何是好?”
单云华不说话,见因为停下来而盏中的茶末沉水,微微蹙眉。
“你要是解除姜家婚事,以后想再嫁可就难了。旁人定会对你指指点点,也会说咱们单家不好。”单云慧道。
单云华胸口蓦地腾起股怒气,茶筅也击得重了些。她继续往盏中添水,想尽量挽救这盏茶,可最后还是没能挽回,沫饽褪去,如云而散,潦草难看。
单云慧瞧见了,手中的帕子揪紧了紧,深知这些话惹得阿妹生气了。
果然,单云华撂下茶筅,唇角勾出抹冷笑。
“阿姐,你素来忍得。可我不是你,不论外头将平妻说得多冠冕堂皇,可妾就是妾,你难道要我去当妾吗?”
“我我并非此意”单云慧急得眼眶红:“都怪我没本事护你们,这些年我忍着也只是想借姚家的势护咱们单家,可总归是没能护着,反而还要你为我担心。我哪里舍得你去当妾,我是怕你真退了婚事往后该怎么活?”
“该怎么活就怎么活。”单云华道:“曾记得爹爹说过,当年单家在建安郡一无所有,单家祖先凭一双手令单家兴盛。我为何不可以?我单云华有手有脚,不仅要活得好,还要重振咱们单家门楣。外头的闲言碎语与我有何干系?错的是他姜家,我为何就不能活了?”
说完,单云华眼角也不禁有些红。
话虽如此,可她心里清楚。这世道对女子多严苛,退了亲,男子照样升官加爵,而女子却要承受诸多猜疑和非议。
单云慧见她这模样,心疼不已,夺过她手中的茶盏:“我来吧,你莫气,是我说错话了。这些年要不是有你,我们单家恐怕撑不住。你以后想如何便如何,阿姐都站在你这边。”
闻言,单云华鼻尖涌起阵酸意,盯着盏中的茶汤道:“不必了,这盏茶已废,喝了反而寡喉无味。”
她将盏中的茶倒掉,重新注水温盏点茶。
单云慧问:“若那些人再来闹事该怎么办?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听徐叔说作坊里损失了近百两银子。”
“阿姐别担心,”单云华以茶匙舀了些茶末入盏中,注水调膏:“我已有对策,他们不敢再闹,损失的银子必定加倍讨回来。”
“什么对策?”
当晚,建安郡城西的一家青楼里灯火辉煌光影绚丽,丝竹之音悠扬缠绵。
祁瑾序慵懒地坐在圈椅上,一只胳膊搭着扶手,手里捏着酒盏轻晃。他目光落在青烟袅袅的香炉上,像是在听琴又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对面,蔺琰捧着脸坐着,折扇随着琴音轻点。突然,一个细微的错音露出,他皱起眉。
“停。”
帘子内的歌伎忐忑地停下来,就听得他说:“可惜了啊,酒美人美,但这曲还是差强人意了些。”
“算了,不必弹了,出来陪小爷说说话。”
“是。”歌伎抱着琵琶缓缓走出来:“两位爷想聊些什么?”
蔺琰看向祁瑾序。
“问你些事,若回答得好”祁瑾序开口,从钱袋中掏出张银票放桌上:“这些就是你的。”
歌伎瞧见五十两的银票面额顿时高兴起来,忙道:“爷您只管问,芸娘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从青楼出来,已经是戌时末。
祁瑾序站在门口等候马车,不经意瞥向对面的巷子,他视线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