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被门口突然传来的敲门声惊得浑身一跳。
在与自己的丈夫面面相觑了很久之后,她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看到丈夫已经握紧了菜刀并将才到膝盖的孩子护在身后,才颤颤巍巍地开门。
打开门,映入眼帘地先是一袭厚重的将军铠,夫妇两人当即感到一阵脊背凉。
但随之一个沉稳的声音传来:“大妹子,我们是国主派来解救大伙的官军,不要害怕。”
登门拜访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虽然威严,但脸上带着和善的笑意。这低沉的嗓音听得真切,表明了面前站着的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人”,而不是只有个人形的怪物。
夫妇两人提起的心眼子顿时放松了下去。
“军爷可是已经把那些怪物都打退了?”妇人看向男人身后站着的手持火炬的军人,确认地问了问。
“是啊。”江桓点头道,“你们放心,我们很快就会把那些东西杀个一干二净。”
“太好了,那真是太好了,多谢军爷,多谢军爷。”躲在房里的汉子悄悄地收起菜刀,跑到门口来一把拉过妻子,一脸苦笑着对江桓点头哈腰道。
“老弟,这几天,城里的怪物们没对大伙怎样吧?”江桓转而问大汉道。
“唉,它们倒确实是没杀多少像我们这种老百姓。但这群怪物不让人出门啊,一出门就杀。”汉子道。
“很多人都饿死了。”这时,黑漆漆的屋子里传来刚刚妇人虚弱的声音,“我好几天就听到邻居家里传来哭声,像是家里老人饿死了,在后来他们那一家就彻底没了动静。”
江桓低下头皱起眉头。
他刚刚已经检查过附近的几户,都是整家整家的饿死。实际上,邻近的这几家里,只有面前的这一户还有活口。
“你们受苦了。”他说着,对身后的军士伸手示意了一番。
那军士随即捧上来一袋干粮。
“明天早上,你们可以去城里谷仓领一袋大米,现在就先用这些军粮给老婆孩子吃一顿饱饭吧。”
说罢,江桓在一片感激涕零的谢恩声中离去。
“将军,十八营夫长来报,说东段的城墙现在已经净空,没有遇到什么大的阻击。”一个军士骑马而来,对江桓道。
肃清战是从龙时齐炎造成突破的西段城墙开始,现在距离最远的东段城墙也宣告肃清完毕,那就说明青石堡的城墙已经尽在掌握之中。
江桓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夜空,他没想到即便已经入夜,战果也依旧以极快的度扩大着。
可进展过于顺利了,让江桓也终于开始有些心虚起来。
“传我军令,让全军先停下作战,就地驻扎,抚慰百姓。”
一声令下,传令官们迅前往各营。
……
十三营的夫长负责的是东北方城墙的肃清。
他们所在的地方本就是原先青石堡守军驻扎的地方,因而就地驻扎的条件比起其他营要好上不少。
但这一块也是整个城中最寂静的地方,没有住户,方圆几百米,甚至见不到半点灯光。
十三营的夫长相对年轻,履历也并不丰富,他没有参与过十几年前的那场青黄之争。能坐到这个位置,一方面是因为朝中有人,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确有几分骁勇。
他的这一长处在白天的肃清战中挥了作用,令十三营的士卒们得以势如破竹。
但过于顺利的战局,也削弱了这位夫长的警觉性,以至于对眼前这十分诡异的气氛都视而不见。
十三营的驻扎方式并没有经过深思熟虑,显得杂乱无章,士卒们三三两两围在火堆旁,谈论着白天战役的细节。
他们中有很多人白天过度兴奋,现在又骤然放松,强烈的反差引来的是不可抵抗的疲惫,因而在火光的照耀下,很快入睡。
懈怠一时间充满了整个营地。
所有人都想当然的以为那群被打得溃不成军的敌人,即便是白天也不可能再组织起强有力的反抗,那么在夜里,就更不可能了。
懈怠轻敌的后果就是,当哨兵现寒光从一片漆黑中粼粼闪耀之时,全然不觉得那会是敌人锃亮的刀斧,直到空洞的诡卒已经续出现在了营地周围的火光之下,哨兵才迟迟地出警报。
“敌袭……唔!”
这警报只维持了极其短暂的一声,哨兵就被黑暗中的一箭封喉,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起到警报作用的,是一声惨烈的哀嚎。
那是一个士卒在睡梦中被大刀砍下头颅之前所出的惊叫声,继那之后是一阵愈演愈烈的慌乱嚎叫,在驻地中扩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