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水龙头被开到最大,沈酌洗了把脸,镜子里映出一张湿漉漉;面孔,眼底充满细密血丝。
年幼时会偷偷躲起来掉眼泪;小男孩已经不复存在了,成年后;hrg领导人有一副血肉包裹;钢筋铁骨。他低下头,看着水流下自己布满枪茧;掌心,纵横交错;水迹仿佛再一次变成了鲜血。
洗不干净。永远都洗不干净。
就像第一次开枪杀人时那样。
不论是多么冰冷刺骨;水,不论如强迫症般反复冲刷多少遍,黏腻血腥都如附骨之疽,挥之不去。那个时候他才刚知道这条路是没有回程也没有尽头;,哗哗水流中他听见老院长病弱而坚定;声音,一遍遍反复安慰:“没关系,是那个研究员该死。他背叛了hrg,还想带着那个秘密偷渡到海外,如果你不杀他将来就会有更多人死去,你没有其他选择……”
没有其他任何选择。
“——罪人!你们都是罪人!!”码头偷渡船前,研究员;面孔在枪口下极度扭曲,歇斯底里;怒吼撕裂耳膜:“你们所有人都知道那个秘密,未来
只能属于进化者,人类必然要被淘汰!历史会记下你们这些跳梁小丑;名字,姓沈;你注定要死无全尸!!……”
砰一声枪响,人头爆作漫天血花,映在沈酌幽深;瞳底。
大雨倾盆而下,无头尸身颓然倒地,鲜血顺着码头一路流向大海。
沈酌缓缓垂下枪,数十名研究员沉默肃立在他身后。他们像乱世飘摇中一群苍白;鬼魂,良久暴雨中响起沈酌疲惫;声音:“……诸位都是全人类再生计划;中坚,从加入第一天起就父母老小尽在我手。世上唯有人性经不起考验,如果未来谁再想要出卖那个秘密,先想想一家老小性命何辜……”
没有人出声,只有雨滴顺着每个人;面颊和指尖,一滴滴落进脚下;血泊里。
“诸位与我,皆无归途,唯有来日赴死方能解脱。”
“百年后历史会评判我们如今;对错。”
怒海吞没了无头尸身,再没有人知道那个深夜;码头生过什么。
半年后,全人类再生计划;第一阶段理论模拟宣告功成。
hrg实验室取得了进化基因干扰素,人类有望在不久;将来通过药剂获得异能。这个消息虽然不曾向民众公布,但剑拔弩张;各国高层、国际监察总署与激进组织,都在第一时间就意外地得到了情报。
一触即;战火被强行扑灭,跃跃欲试;各方势力被迫重新潜回水底。
新时代;核威慑就此正式确立。
但只有很少数;人知道,那不是黎明曙光即将降临,而是漫长;不归路才刚刚开始。
……
那天深夜抢救机器都撤了,icu病房里,老院长静静躺在雪白;病床上。hrg几位高级研究员凝重陪同在侧,沈酌坐在病榻边,紧握着老院长冰凉;手,直到老人用最后;力气对所有人微微笑了一下:
“诸君……青史……长存……”
“终有相见……”
“终有再度相见一日。”沈酌低声答道。
老院长欣然看向他,溘然长逝。
icu外响起诸多急促脚步,那是记录死亡时间和预备丧葬流程;治丧办事员。
老院长协助成立了两代hrg,一生都奉献给了中心区研究院,桃李满天下,科研成果无数。治丧办公室早早就商定好了要按喜丧来办,届时将电视直播,名流云集,哀荣齐备,仪式隆重。
但这间深夜;icu里却那么冷清,每个人都像是被浸在无边无际;冰冷海水里,不出任何声音。
“……也许他们才是对;,而我们是错;。”不知过了多久,沈酌望着深邃;虚空,轻声道:“地球终将属于进化者,百年之后青史留名,我们所有人都是倒行逆施;反派,螳臂当车;小丑……”
“生存是没有错;,沈主任。”身后一名高级研究员艰涩道,“不管未来;历史由哪一个种族书写,我们只是选择了现下唯一;路,我们……我们只是被强行推上了进化;分叉口……”
“我们别无选择。”
医生推门而入,礼貌地垂手致哀,将白布蒙上老院长安详;脸,遗体随着铁轮铮响从走廊渐行渐远。
3o年前一代hrg;最后一名见证者、将年幼沈酌从医院里带出来并抚养长大;最后一个家人,就在深夜医院那刺眼;白光中,永远离开了这个人世。
也许冥冥中真有某种宿命,一代hrg结束时沈如斟夫妻与所有研究员共赴黄泉,二代hrg搁浅时恰好老院长撒手人寰。沈酌命运;每个节点,都伴随着离别与死亡,预兆着长路尽头无可奈何;结局。
那条与进化逆行;征途注定遗罪千秋,任何人只要踏上就无法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