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忘了还有这么个人了,实在抱歉。
不过伊凡很快又忘了这点小小的不愉快,喝了半杯水缓解被火元素卷轴燎得干涩的喉咙痒意,转而热情洋溢地拿出一本没有封面的册子递过去,“要不要看看这个?”
“这是什么?”店长问。
“我拍的画片。”伊凡对他挤眼睛,“我看你好像对画片机很感兴趣,不如先看看这个,等回了王都我再去科学系给你要一台新的玩玩。”
明明是造价极其高昂的设备却被他眼也不眨地许了出去,仿佛只是个廉价小玩意儿,贵族想讨好一个人的时候确实无微不至。
店长便重新坐下来翻看画片册,白虎蹑手蹑脚跳上沙趴在他身后侧过头和他一起看,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甩着,撩起隔壁沙上伊凡垂落的袍角。
作为一只猫咪,它还是太大太长了一点,沙容不下它,只能努力蜷缩成一个逗号以讨好自己的主人不赶走它,后半截身体几乎完全悬空。
店长并未表什么意见,倚靠在白虎身上垂眼看一张张画片,里面有些是他也没看的内容,比如一些细枝末节的细节。
他翻动画片的手忽然一顿,仔细看向一张画片的右上角,那是一张不久前拍摄的画片,背景里的冰露草和冰晶直接点名了地点是地牢到雪原的隧道里。
而角落里,正探出一只冰蓝色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镜头,白色毛是很好的保护色,如果不是惊鸿一瞥时心头涌起的熟悉感,他都以为那是什么背景物给忽略过去了。
店长刚舒展不久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沉思冰原巨熊上门找打的概率有几分。
伊凡停笔盖上钢笔盖子,把笔记本摊开放在桌面上等待墨迹变干,借着间隙他抬起头打量坐在对面仍然慢吞吞翻看着册子的店长,目光略带探究。
在壁炉温暖的火光中少年侧脸线条柔和,几乎整个人都陷进白虎蓬松厚实的皮毛里,身上肌肉很薄,裸露出的大片皮肤上也毫无伤痕,肩头搭着的鹅黄色毛巾显得他更加无害且……柔弱。
更何况他看上去简直快睡着了,手上很久没有动作,眼皮也耷拉着。
伊凡心中一动,拔开笔帽把笔记本最后一行的猜测划去,又犹豫了半晌,在划线后面打了个问号。
不彻底确认结果的准确性,不能完全断言。
【我猜测愿望店的店长也许……就是勇者霍普本人。】
一道墨迹淋漓的划线横贯上方,紧跟着一个小小的“?”
伊凡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对面的少年,托着下巴盯着壁炉里窜动的火苗出神。
越瓷怎么可能就是那位勇者呢……虽然他的可疑之处实在太多,但距离魔王死去已经过了几十年,看时间勇者霍普也应该老得不成样子了吧,就像安德里亚王国守卫王室的高手们一样,他第一次来到王都被引荐给他们时曾担心那些颤颤巍巍的老头需要坐轮椅。
尽管后来证明他的担心纯属多余,第一战士还能抡着大剑把徒弟们打得满地乱爬……
勇者霍普,到底去了哪里?
伊凡握着笔记本往前翻,目光在几种猜测间徘徊难定。
目前学术界最多的猜测是他在功成名就以后隐居避世不出,成了东方故事里最爱出现的扫地僧那样的高手……而还有一方的论点同样强而有力,他们猜测勇者回到了他来的异世界,就像当初被召唤拯救世界而来一样。
第三种则是……伊凡盯着开头的墨字唇角抿起。
……还有一小部分人认为勇者已死。
魔王死去以后世界上就不再需要勇者,对方固然神功盖世但王室的底牌作为王室中人的他也只能管中窥豹,只能说那是一个很难被动摇的庞然大物,安德里亚王国的先辈各个神功盖世……最少被史官们吹得神功盖世,而勇者应该是个光明磊落的英雄。
倘若以有心算无心,勇者真的能全身而退么?
平心而论,安德里·伊凡诺贝斯即使顶着安德里亚王室的姓氏也希望勇者的结局是前面两者。
作为英雄却被兔死狗烹,未免也太可悲了,以后孩子们还能相信童话吗?
苦笑着摇摇头,伊凡晃了晃脑袋甩掉脑子里杂乱无章的思绪,把笔记本合拢收进挎包里,重新拿出地图。
他拿不准当年的勇者后续的路线了,老实说自从地牢以后他就没有一个准确的路线规划,魔王统治期间人类的居住范围实在不大,更无从采访得知勇者真正的前进路线。
伊凡对着地图愁眉苦脸,不自觉喃喃自语。
“他跨越冰湖后去了红河落日地。”店长忽然开口。
“红河落日地?”伊凡精神一振,在地图上看了一圈冰原周遭的地形,最终在南边看见了一片红色的土地,与其他地区不同,只笼统地写了一个地名而没有细分区域。
“好像确实是合理的推测……”伊凡盯着地图呢喃道,忽然又猛的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