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京墨和苏落葵离开之后,沈忆舒用帕子捂着嘴,出一阵猛烈的咳嗽声。
绿柳赶紧倒了杯蜜水过来,让她润了润喉咙,然后说道:
“姑娘从小身体不好,裴谷主说了要忌大喜大悲,忌情绪起伏太大,可那两个贱人却偏要来招惹,真是气死我了!”
沈忆舒喝了蜜水,缓和下来之后,重新躺下,开口道:
“无妨,今日这是最后一次了,从今往后顾家的一切,都不会再牵动我的情绪。至于顾京墨,他既答应了与我死生不复相见,就不会再自降身价来找我了。”
“可是姑娘,如果顾京墨一直不给你和离书,你真的要在汀兰苑困一辈子吗?”
绿柳有些担心。
红玉却已经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解释道:
“咱们不会困一辈子的。”
“顾家不同意和离,无非是想把姑娘留下,那就还有谋夺财产的希望,一旦放姑娘走了,那这么丰厚的嫁妆,她们就永远得不到。”
“只要姑娘坚持不给她们钱,把她们逼到极致,她们一定会另外想办法,只要她们出手,姑娘就能抓住破绽,进行反击。”
“到时候,咱们姑娘拿捏着她们的把柄,何愁她们不肯给和离书?”
绿柳闻言,嘟囔一声:“真复杂!”
沈忆舒笑得讽刺,复杂的不是这件事,而是人心。
谁能想到,昔日与她倾心相许、两心相知的顾京墨,如今竟然变成了完全陌生的模样呢?
汀兰苑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远离了顾家那群牛鬼蛇神,每个人脸上的笑容都多了不少,绿柳甚至还说:
“其实顾京墨回来也不是完全没好处,至少咱们姑娘幡然醒悟,不再卑微隐忍了,现在多好,才几天功夫,脸上都养出血色了!”
听了这话,汀兰苑的几个丫鬟们顿时笑作一团。
可汀兰苑之外的顾家,日子却不怎么好过了——
寿安堂偏厅的餐桌上,放着几盘不成样子的菜,一眼望去全是绿色,连半点荤腥都没有,而老夫人日常用膳前,要吃的银丝燕窝也不见踪影。
“老大媳妇,怎么回事?”
老夫人看向大夫人陈氏。
陈氏心里憋屈得很,把沈忆舒恨了个牙痒痒,才开口道:
“母亲恕罪,从前您的燕窝,是从沈忆舒的嫁妆中出的,如今她撒手不管,府中也没钱买,只能委屈母亲断了。”
顾家向来是一大家子一起吃饭的,老夫人喜欢这种众星捧月的热闹。
小辈们都围在自己身边,让她觉得自己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老太君,而没有因为顾家的落魄,变得矮一截。
因此,除了顾家二房、三房在外面读书的少爷,以及在朝为官、中午不回来用膳的三个老爷之外,其余人都在。
三夫人赵氏听了大夫人的话,当即说道:
“断了什么,也不能断了母亲的燕窝呀!我们这些晚辈受点苦没什么,母亲上了年纪,最是需要补补身子,这燕窝一断,母亲进补不够,万一有亏损,这跟谋害性命有什么区别?”
“大嫂,我看你还是想个法子,早点让阿舒拿出钱来,否则母亲要受苦,京墨的事儿也得耽误,是不是?”
顾玥娇一听这话,当即点头:
“娘,您真得想想办法了!您是不知道,户部尚书家的嫡小姐约我过些日子去踏雪赏梅,我想着去珍宝阁拿一套好看的头面,却被那掌柜拒绝了!”
“原先我都是能直接拿东西记账的,如今我不付钱,他就不把东西卖给我!肯定是沈忆舒打招呼了,那是她的铺子,她这分明就是在故意为难我们!”
“过几日去赏梅,若是我还戴着从前的头面,被其他人看到了,岂不是要笑话我?”
大夫人听了这些话,没好气的说道:
“你们一个个只会叫我想办法,我掌家不过数日,这府中像是乱了套一样!”
“厨房里说往日囤的菜没有了,新的一批没送来,要我拿主意;针线房说,往年冬日都要给府中下人新做两身冬衣,今年裁衣坊还没上门,问我怎么办;马厩那边说喂马的草料没了,存货只够供两辆马车三日用量,请求我指示……”
“我让他们按照往年的规矩办,先记账后补上,可他们说管这些的婆子和管事都告假走了,无人操持,谁也不知道往年怎么做的。”
“她沈忆舒一招釜底抽薪,对外,她让人断了府中的供应,对内,她抽走了所有能办差的人手,她丢给我一个烂摊子,我已经忙的焦头烂额,你们让我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