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胡好好不知所措的时候,影子又开口了。
“自我从郎君身后走到郎君面前,就注定了有这一天。”
她站直身体,双手握住刘小郎君的手,说话时声音低沉,身形不断变化,如走马灯般令人目不暇接。
时而化作玉冠少年,时而化作威严长者,时而是豆蔻少女,时而是垂垂老妪。
然而不管它化作何种模样,那张脸上还是光秃秃的一片空白,看起来十分诡异怪诞,而刘小郎君仿佛浑然不觉,只拉着影子的双手,泫然若泣。
“以后不能再陪伴郎君,影子要告辞了。”
说完这句话,它化作灰黑的影子,微微一晃,就要夺门而出。
胡好好哪里容它逃走,她眼疾手快,右手往前一送,便把影子刺个对穿,一时间剑身上金光四射,影子哀嚎一声,腾起一阵烟雾。
烟雾散去后,剑上再不见影子,只挂了一张灰黑色的人形纸片。
正在伏地大哭的刘小郎君抬起头,也看见这张纸,晃悠悠悬在半空中,他张大嘴,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想了想,扭头一看,烛火摇曳,身后自己的影子还在那里,并无异状。
看来此影非彼影,自己的影子还在身后,并不曾离开。
他颓然席地而坐,只觉得这几个月来的经历,仿佛美梦一场。
如今梦醒了,真真让人失落不已。
胡好好从剑上取下纸人,满心疑惑,她想起之前驿站的那个纸人,这两者之间,或许有什么关联。
疑惑归疑惑,驱邪这件事,胡好好是做到了。待她去跟刘夫人一说,对方大喜过望,等看到儿子人也明白了,饭也会吃了,话也会说了,简直差点跪下来给胡好好磕头。
胡好好自然不会让这样一位贵妇人给自己行大礼,忙扶她起身,道:“夫人何必这样,我既然揭了榜,就要言之有信,说到做到。”
狐狸在人间混了几百年,也懂得这些贵妇人们说话的技巧。
刘夫人自然明白胡好好的言下之意,她连忙点头道:“这是自然,一万贯只怕胡娘子拿不动,我这就吩咐下人送到胡娘子府上,敢问胡娘子住处?”
胡好好想了想,道:“一万贯有些招眼,还请夫人换成金锭,我自己可以拿走。”
刘夫人本想问她一个女娘,如何拿得动这许多金子,但突然醒悟胡娘子不是常人,自然是有法子的,便没有多问,立即吩咐下人去换了金子来。
等胡好好再吃完一顿丰盛的早饭,金子已经整整齐齐码在盒子里,送到她的眼前。
她笑眯眯的一抹嘴,道:“多谢夫人,那我就告辞了。”
刘夫人千恩万谢的将她送到大门口,又问明白了她的住处,才放她走了。
胡好好急着回去,不仅仅是想问一问顾娇那纸人的奥妙,也是自她与顾娇宁宁同行以来,第一次一个人在外头过夜,心中多少有些不安。
好像之前那几百年都是白过了一样,真没出息。
胡好好自嘲。
等她回到租住的房子,放下路上顺手买的羊肉炊饼跟小菜,就看到顾娇坐在窗前,面前摆着那把金蛟剪,正在呆。
娘子还没能参透吗?其实也不用这么急的。
胡好好这样想着,走上前去,正要说话,身后却有一双冰冷的小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她瞪大眼,扭头一看,却是宁宁。
宁宁一手捂住她的嘴,做出噤声的手势,对她招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