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兮,过去你有太多放不下的东西,因此才一再拒我于千里之外。而我待你之心仍一如当初,那么你呢,如今在你心中,可有我裴冲一丝的位置?”他语声轻轻柔柔,平日里统帅三军,气概滔天,少了一分霸气也是镇不住的,可也只有对着念兮的时候才会这般放低身段,柔情万种。
“可我……可我不过是个平民女子,侯爷身份高贵……”
“身份地位、富贵名利都是身外之物,”她未说完,便被裴冲打断,他说,“我只知道我喜欢你,喜欢得快要发疯。我裴冲在死人堆里躺过,在刀光剑影里闯荡了十多年,戎马倥偬,多少次遇到生死关头都从未退缩害怕过分毫。可是念兮,那一天,你被刺了一剑,跌落悬崖的时候……那时候我怕,真的怕,我不敢想若你真死了,那往后我的日子该要怎么过。我从未对一个女子用过这番心思,她喜我也喜,她伤我也伤,看到你哭,你痛,我的心也都好像要碎了一般。念兮,我的心意你知道的清清楚楚,我只想要一个答案,究竟你对我可有过半点心动?”
他怔怔望着她,灯下只见她双颊洇红酡然如醉,半晌,念兮才缓缓点了点头,低声道:“侯爷,我并非一个不识好歹的人。你待我如何念兮心里知道,经历了这么多事,其实侯爷你……早就在念兮的心里了。”
明眸顾盼,眼波欲流,裴冲的心里不由一阵狂喜,他笑了起来,将念兮揽在怀中,因小药庐里拢着地炕,他们都只穿着单衣。裴冲只觉怀中人儿阵阵幽香袭来,熏暖欲醉,一时情动,抵着她的额问:“那你是肯为我留下来了?”
念兮满面绯红,并不答话,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她倚在裴冲怀中,心里渐渐安静了下来。
窗外北风尖啸,拍着窗扇微微格吱有声。裴冲听她呼吸微促,一颗心却是怦怦乱跳,鬓发轻软贴在他脸上,似乎只愿这样依偎着,良久良久。
他的手掌轻轻抚过念兮脸颊,“这一辈子我都会对你好的,念兮,从此往后再也不会有任何人可以伤害你,永远都不会……”
她知道他一定不会的,他连性命都可以给她,又怎会负她?往日是她太过天真,才将一片真心错付,而现在遇到裴冲,她才知道自己遇见那个可以值得托付终生的人了。
暖暖的呼吸回旋在她耳下,轻飘飘的又痒又酥,他的唇轻轻印上,在她齿间辗转缠绵。他要爱她,好好的,小心翼翼地爱着她,他要她的念兮从此往后都只展笑颜,再不见愁容。
她低低回应着他的吻,起初有些拘束,可渐渐地也随之缠绵起来,那是从未有过的感受,直到这一刻,念兮才如此肯定自己原来竟是这般爱他。
这一吻悱恻情深,两人许久才分了开了,呼吸微促。裴冲呵呵笑着搂住她,就像个孩子一般:“念兮,我真高兴,我真是太高兴了!”一边说着,竟站了起来将念兮抱着转了个圈,她伤才好,禁不得这般地狂喜,一边笑着,却觉得伤口有些隐隐作痛,牵动肺叶,咳了起来。
裴冲赶忙将她放下来,扶她坐下,忙道:“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没事。”她微微笑着,瞧着裴冲,手掌不自禁地抚上了他的眼眉。
“念兮……有一件事,我应该告诉你。”他好像想起了什么,神色也一下变得肃然起来。
念兮手指顿了顿,问:“什么事?”
他踌躇片刻,却终于还是没有隐瞒:“念兮,我已经帮你找到爹爹了。”
找到爹爹了……找到爹爹了?!
在长平近两年的时间,始终一点消息都没有,她都已经快要放弃,快要绝望,她甚至以为自己的亲生父亲早已不在人世。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战栗,分不清是激动还是喜悦,“找到了……我爹爹,他在哪儿?”
裴冲握了握念兮的手,轻吐一口气,说:“你爹爹就是当朝左相大人,慕容元正。”
念兮愣住了,“你说什么?我爹爹……是谁?”
“是慕容元正。”他看着念兮震惊不敢置信的神情说道,“念兮,我没有骗你。这件事是在你出事那天,宋三查到告诉我的,慕容元正在先帝爷的时候曾经出使南疆,你身上一直带着的那把匕首就是当初先帝爷赐给他的。至于他为什么化名穆元正,又同你娘是怎么相识相恋的,那恐怕就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了。”
念兮愣怔不语,仿佛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她千辛万苦想要找的父亲,原来早就同她扯上了千丝万缕的关系,穆元正、慕容元正……她从未想过,自己的父亲会是当朝的左相大人。
她心底里厌恶这个姓氏,厌恶它所带来的那些权势地位,可是最后,却没想到自己竟也是姓慕容的。
“我爹……居然是慕容元正?”念兮低低自语,不知她究竟是不相信,还是一遍遍地说服自己去相信。
“念兮,你既让我帮你查,我自是不该瞒你。慕容元正的确是你爹爹,你千里迢迢来到长平是为了找他,如今你若想认他,我一定帮你。”
认他?
如果她的父亲不过是这长平城中的一个普通百姓,她断不会这般犹豫踌躇,可为什么偏偏是慕容元正?是那个想要了她性命的慕容瑶的爹啊?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她迷茫了,一时间连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
裴冲轻揽着她,安慰道:“念兮,你若要认他,就是到皇上面前,我也一定会帮你完成心愿;你若不想认他,那就当……就当今天我没有说过这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