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诺言,他记在心里,也发誓定不会毁诺。
“冲弟,秋夜寒凉,怎么还一个人坐在这儿?”姐姐裴清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身后,给他披上了一件外衣。
“姐姐,你怎么出来了?”
裴清在他身旁坐下,不答反问:“你一个人在这儿坐了快一个时辰了,是有什么心事?”
他沉吟片刻说:“北疆动乱,皇上派我出兵。”
“冲弟,出兵北疆你并非第一次,只怕这并不是你真正的心事吧?”裴清顿了顿,柔柔笑着问,“是念兮?”
裴清同他自小相依为命,没有什么事是能瞒过自己姐姐的双眼的。
自打裴清身上的病症好了之后,她虽居在府中,可是心却似乎开朗通达了起来,她拉着裴冲的手缓缓说道:“冲弟,若念兮还是当日那个普通的苗家医女,也许你不会这般烦扰。可是,她不能选择自己的身世,她生来就是慕容元正的女儿,这是注定的。念兮是个好姑娘,如今这一切并非是谁的过错,只能叹一句天意如此。可是,姐姐还记得,你素来是个不信天不信命,只信自己的人,也正是因为这份自信和坚韧,才能让你这么多年在沙场上拼了下来,在朝堂上站了下来。你与念兮,彼此心意相通,于你于她,这才是最重要的,你说是吗?”
他向来铮铮铁骨,可是听到姐姐说这番话,却不自禁湿了眼角:“姐姐,此去北疆,万里迢迢,我放不下念兮。”
“那就去见她,找她。这难道还能难得倒你吗?你在这里思她念她,又怎知念兮不是如此?冲弟,你自小正直,可是爹爹去的太早,裴家的重担都压在你一个人的身上,你为大雍、为皇上考虑得太多。”裴清顿了顿,还是说了下去,“姐姐是个女流之辈,说句自私的话,这么多年你为大雍做的事已经够了,也该为自己打算一下,该为你和念兮打算一下。”
“姐姐……”裴冲嗓子一紧,哽咽再说不出话,他何尝不想自私一些?和念兮一起远离纷争,过着世外桃源的生活是他所求所想,可他却被羁绊着脱身不得。
是啊,他不过一人之力,这些年来做的也足够报答皇恩了,能不能也自私一回,就当……为了自己?
姐姐的话和自己固有的念头在不断冲撞着,夜色愈发冷清,他送姐姐回了雅兰居。
明日就是大军出征之日,他再没有犹豫,在夜色中策马前往丞相府。
55恩爱
月色下的漱玉斋格外幽宁静谧,园子里树影斑驳,茯苓正要出来关上院子的门,一抬头却不料撞上了出现在门外的裴冲。
茯苓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一时间结结巴巴,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好半晌才问道:“侯……侯爷……你怎么来了?”
“念兮呢?”
“小姐在屋里面。”
茯苓伺候念兮这段时日,虽为主仆,但念兮对身边的人都是极好,两人又一同住在这漱玉斋中,更是有难得的情分。
她一见到裴冲,不由一阵激动,定下神来,赶忙看了看外面,确定没人忙将他拉了进来:“侯爷,快去屋里吧,这些日子小姐可都一直在盼着你。”
裴冲心口一酸,无限感慨涌上了心间。茯苓将裴冲带到了屋门前,拜了一拜说:“侯爷进去吧,奴婢到外面守着。”
站在门口,裴冲深吸了一口气,伸出去的手欲要推门,却反倒有了一丝踌躇。
今日相见,却是为了告别。此一去关山万里,烽火连天,纵有千万般不舍依恋,可他却仍要扛起这个责任。
许是里面的人感觉到了外头站着人,只听一个微带着慵懒的声音走到门前,一边开门一边问道:“茯苓,是你在门外吗?”
“念兮……”悬在半空的手,顿了一顿,伸手轻抚上了门里面站着的女子。
她的樱唇轻轻颤着,恍惚间只疑自己看错了,可是又明明那样清楚。虽然夜晚的光线晦暗,裴冲穿着一件月白袍子站在门外,碧眸之中神色一如当日,脉脉情深凝视着她,轻唤着“念兮……”
念兮,念兮……每日里,这名字留恋于口中心间,不知是要念过多少遍,可今日再见,却发现,除了一遍遍唤她的名字,不知该说什么好?
排山倒海一样,她的手捂住了上下起伏不定的胸口,一颗心跳得那样急,那样快,好像什么东西要迸发出来一般。
他静静伫立在门外,夜风吹动着疏影横斜,这一切恍若梦境,却又那样真实,真实得令她欣喜激动。
“裴冲。”她低声哽咽着,赶忙将裴冲拉进了屋子里,将门关了起来。
他就那样真实地站在她的面前,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念兮扑在了他的怀中,声音远得不像自己:“你……你是怎么进来的?爹爹不是不让你再见我吗?”念兮抬起头看他,不可置信地问,“难道……你答应了爹爹的条件?你真是疯了……”
他微笑起来,他终是没有错爱了她,在这世上,她和他是心意相通的。
什么也不说,只是灼热的吻落了下来,辗转缠绵,那身上淡淡的香气将她整个人都裹卷了起来,如同一个漩涡一般,要带着她一起深陷。
许久,才抬起了头,她的眼就印在自己眸中,裴冲淡淡笑着,无限爱怜:“念兮,我没答应,你可会怪我?”
她使劲摇头,那条件她自是听说过。从来,她只是一介小女子,不想涉足男人的世界,他们的争斗,可是她知道裴冲是个什么样的人,也知道在他心中,道义责任以及对皇上的忠心是更重要的东西。